恐惧和绝望虽不能外露,却紧攥住每个人的心。俞琳回忆,除了寒冷和恐惧,一切意念近乎消失。队伍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或许大家都想到了生死问题"。有一个队员心理接近崩溃,走在陈铮旁边,语无伦次,不停地对他说:"这事儿真的不怪你。大家都有责任。"还有一位陕西省电视台的摄影师,个子超1.8米,有180斤重,本来随身扛着一台摄像机,但在恐惧、寒冷和高原反应之下,他入夜后发生了电解质紊乱,高烧39℃,队里的医生也不能为他退烧,如果再得不到休息和救治,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已过了夜里12点,陈铮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几乎所有人都处在崩溃边缘"。他召集了队里7个能力强的登山运动员,叫他们迅速往前探路,寻找能扎营搭帐篷的地方。运动员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找到一处稍微平缓的斜坡,一行人简单清理、整平后,在此扎营落脚。52个人都住下后,已是凌晨2点。
团队搭起三个帐篷,一个给病号,两个给其他成员。帐篷里拥挤潮湿,秦博轩跟着大部队挤在一个约10平方米的大帐篷里,由于人多,他们只能叉开双腿,人靠人坐着过夜。俞琳被挤到了一个角落,她受不了,去了另一个帐篷跟人挤着睡。第二天,队员们醒来一看,才发现这几个帐篷都紧挨着一个悬崖,还在慢慢往外滑。

太白山顶上终年积雪,气候变幻无常,很多穿越者要在极端环境中扎营躲避风雨 (尚建周 摄/IC photo 供图)
那位陕西省电视台的摄影师,用光了队里几乎所有药物,高烧仍然一夜不退。陈铮决定收队。他带着队伍,"连滚带爬"地下撤到山沟,几个帐篷全都没要,赶忙把摄影师送回西安。这位摄影师的摄像机里,拍下的最后一个镜头,正是那团从山脚升起扑向他们的黑云。
自危与自顾
从太白山森林公园乘坐1.5小时的观光车,再坐半小时的缆车、步行半小时,就能到达太白山的小文公庙,这是鳌太线东段一处地标,很多驴友从这儿穿越景区下山。到达这里,往往意味着鳌太线自西向东穿越成功。2021年6月的一天,我们在这里感受到了"龙脊"上的多变无常。
那天下午4点多,秦岭的水汽开始从北往南翻过山脊,远看像是流动的雾色音符。但当我们到达小文公庙后,仅仅几分钟,水汽愈盛,气温骤降,狂风渐作,雨水夹着小冰雹开始嘀嗒落下,打在人身上,像从天上洒落下的米粒。尽管提前备好了外套,我仍感到极度寒冷。原本想拿出手机拍个视频,但不过几秒,手就被冷风吹得冻僵发疼。回撤时,冷雨从左腿开始往身子里灌,鞋裤很快全湿。风呼啸着穿过山间,吹得下山缆车也不停地摇晃。几位穿着短袖的东北游客,已被突然而至的"寒流"冻得直哆嗦,下山后跑步钻进了观光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