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的底气
来欢乐谷之前,卢大爷从没想过还能找到如此令他上瘾的事。生活从死水般的寂静中脱离,泛起层层涟漪。
卢大爷出生于1950年的北京丰台。和其他七旬老人一样,他身上能明显看出岁月流逝的痕迹。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有些驼背,眼睛老花,手机设置着最大号的字体。有时他随身带着一根紫檀拐杖,但总拿在手中不见用,嘴上说着"我腿脚挺好",走路速度却越来越慢。
衰老不仅体现在年龄的增长,更在境遇的改变。卢大爷爱在谈话中细数自己曾经的特别。叙述中的他有着张扬的过往,"上小学四年级那会儿,那个老师脾气大着呢,我都能给他气哭了。每到礼拜五我就说自己肚子疼,不去上课了,考试的时候六门儿五门100 分,老师说你哪样都好,往后注意请假制度。"
早年间他家境不错,工作也体面。初中辍学后进入位于北京西郊的第二建筑构件厂当工人,主要生产混凝土空心楼板和桥梁构件。年近五十时,他因感情不合与妻子离婚。
2003年,53岁的卢大爷带着日渐丰厚的家底,提前买断工龄退休,两个女儿跟着他生活。如今,女儿已到中年,各自有了稳定的家庭。两个孙子上小学,无需他看护照料。
老去,意味着从生活的参与者慢慢变成旁观者。
和女儿住一块时,卢大爷成了一个不被需要的人,唯一被要求做的事是在小区遛狗。在往下两个代际主导的生活中,独身老去的他有时显得格格不入。吃饭时,他喜欢细嚼慢咽,经历过旧时代的自然灾害,他始终秉持不浪费的原则。但生活节奏匆忙的孩子们等不了他,会在一起吃饭时先行离开。他一个人留在桌上慢慢吃到最后。
老去后,卢大爷发现自己格外念旧,一些坚持有时变成年轻人眼中的固执。身上背着的黑色帆布包用了几年,女儿多次提议给他换个新的,他不肯。手里从潘家园十块钱淘来的檀木茶壶,被他摩挲得温润发亮。从小住到大的老房要拆迁,他执意不搬--见过他的年轻人不解为何他留着长发,甚至带点嫌弃,"看着好邋遢",但这是他用来表达拒绝的一种方式。

图丨卢大爷用了几年的帆布包和拐杖
晚年这段时间,最令卢大爷引以为豪的,是遛狗时碰见了一个外国住户,聊天后得知对方是老师,"正好替我孙子找了个口语外教。"
伴随衰老,年轻时的社会角色一层层剥离,盛年时期那些飞扬跋扈的热闹成了过去。和孩子们站在代际的沟壑两端,一天24小时数着一日三餐过去,他的生活逐渐过渡为一种边缘化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