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那天落了雪，昌平殡仪馆门口风直往里灌。遗像前，一个年轻人站得很直，黑色衣服衬得人更瘦，眼睛不红，却把周围人的心揉疼了。
她走得安静。十二月十三日，北京的天忽然白了，"古典第一美人"谢幕，六十一岁。她把四大名著都走了一回，秦可卿的柔弱里有骨，《三国》里小乔的眉眼像水，《水浒》里的李师师一出场就亮，连《西游记》那个灵动的小姑娘，都透着她那点俏。那些画面在老电视里放过太多轮，大家的记忆其实早被她打了底。
病是早就来了。脑瘤、开颅、后面因病中风，说话有时候不利索，她跟病耗了快十年。告别仪式办得很简单，十五号在昌平，先只请亲友，后来怕大家想来看多开了些门。她儿子许何站在遗像前，提了她最爱看雪，说"这场雪就是为她而下的"。那一句，外面风小了一瞬。
来送的人里有熟脸。《三国》里演赵云的张山，《西游记》里的马德华，还有《水浒》里的王卫国，大家都低着头写留言，写的都是拍戏时的事，都是她的好。现场没有喧嚣，只有纸张的沙沙声。
少了两个人，场子里就空出了一块。许亚军没来，他的太太张澍也没来。网上翻他的社交账号，说IP人在美国；也有人在那边餐馆里撞见他，陪着小儿子吃饭，笑着跟粉丝合影。这些碎片拼起来，不像在经历丧事的样子。许何一个人守在母亲前，另一头是父亲的度假照，这个对比太刺眼。
张澍的缺席，更让人想不通。她人在国内，不存在回不来的问题。过去的采访里，何晴说离婚后大家还像朋友，跟张澍相处也算和气，去看儿子、参加家长会、两家还来往，社交平台上也有他们三个人的同框照片，看起来像一幅"重组家庭的样子"。到了最难的这天，她却不见影。
"头七"那天，十二月十九日，她在重庆发了条动态，几张剧照，配了一句"每个人藏在心底的秘密，真相究竟在哪里"。她是演员，发剧宣不稀奇，但这个时间点太扎眼。评论里有人说一句"不提她也行，但别选今天"，有人翻着配图里那只血糊糊的手，怀疑在用强视觉拉关注。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致意，像把门关死了。
殡仪馆里雪味没散，网上的火却越烧越旺。公众最拧巴的点不在一条动态，而是态度--在那个节点，你是怎么放下或拿起的。人们可以理解不便到场，可以理解私人安排，但"沉默"这件事，会被读成"不在乎"。尤其是一个孩子站在母亲面前的背影，太具象。
许亚军的感情经历，大家拿出来翻着看。他的婚姻走了四回，何晴是第三段，张澍是第四段。九五年拍《风荷怨》认识，前两段都散了，儿子后来跟了他。有人猜他本就情感冷淡，或者受太太影响，这种猜测没有证据，但舆论里很容易被当作解释。真正扎人的，不是他的婚史，而是这回的缺席撞上过往的"好后妈"形象，前后像两张不同的脸。
公众的愤怒，更多是代入那孩子。以前一起参加家长会的照片都很好关键时刻没站到他身边，那些照片就变得轻。大家其实也知道，离婚家庭里很多关系都脆薄，成年人的算计和面子在紧张时刻会占台前，可在丧事这种场合，最简单的礼数就是"到场"或"致意"。哪怕，哪怕一束花，哪怕一个解释，也能让情绪落地。
娱乐圈里"人设"的事，翻车不是一次两次了。热度就是热度，跟人情不是一件事。放在公众人物身上，时间点会放大所有动作的声量。你在"头七"发宣传，内容再正常，都会被理解成"不合时宜"。这不是法律尺度的问题，是社会期待的问题。做不做是你的自由，但承受不承受得起，是你的选择。
也有人劝大家冷静，说别把所有道德压力都扔给两个成年人。话也没错，可现实里，一个人的走、一个孩子的痛，天然会召唤"你该怎么办"的目光。这种目光有时刻薄，有时也很柔软。我们在屏幕外看热闹，内心深处其实希望的是"体面"，希望在这件事上看到一点温度，而不是把流量算进悲伤里。
她的朋友们在留言簿上写了很多旧事，写她片场里认真，写她总是笑，写她爱雪。北京的雪那天铺得很平，路灯下是碎铮铮的光。许亚军夫妇到现在没有说话，评论还在继续滚。有人翻旧剧照，有人贴同框照片，有人骂有人叹。屏幕这么亮，殡仪馆那么冷，落差就那样摆着。
许何离开的时候，把手插进衣兜，步子不快不慢。门外的雪踩一脚就碎了，声音轻得像纸。街上车灯抹过去，一条又一条。远处又有人拿起手机，对着另一块屏幕敲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