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加尔布雷斯(David Galbreath),英国巴斯大学战争与科技教授
施特凡·迈斯特(Stefan Meister),德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东欧、俄罗斯和中亚秩序和治理中心负责人
施特凡·沃尔夫(Stefan Wolff),英国伯明翰大学国际安全教授
澎湃新闻:现在的俄乌局势正在如何塑造当下以及未来的世界政治格局?欧洲可发挥的空间有多大?经济层面以及民间是否能支持欧洲的这种发挥?
加尔布雷斯:我认为,俄罗斯与印度等一些国家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可能表明这些国家将设计一个不以美国或欧洲为基础的未来政治秩序。但欧洲是否已经走上这条道路,或者在共同面临经济困难下临时合作,(判断)还为时过早。
欧洲公众对乌克兰的支持,取决于欧洲各国政府能否阻止俄罗斯扩大冲突。长期来看,公众舆论对欧洲国防开支和立场的变化并不明晰。我们都知道,如果重建欧洲军事的计划取得成功,国防开支将不得不增长。然而,欧洲军队的征兵工作在逐渐减少,尤其是在德国这样的地方,与军队的关系更有争议,对军国主义的抵制也更高。
迈斯特:(俄乌冲突)加速了美国在全球秩序中主导地位的进一步下降,但这也是俄罗斯作为一个地区权力衰落的标志。俄罗斯将在这场战争中失去更多资源,并且无法在后苏联地区塑造全球秩序和地区秩序。
我们看到了欧洲的弱点,即没有美国就无法采取行动,也就没有自己的主权安全。如果欧洲不能独立,就不会成为新的多极世界中的一极。经济层面,欧洲希望寻求新的商业模式,但公众希望保持原样。这是相矛盾的,欧洲需要更多投资,更多关注欧洲内部的市场,以及欧盟与世界不同地区的新贸易协定。贸易和经济的多元化对欧洲至关重要。如果能获得成功,也会得到(欧洲)社会的支持。
沃尔夫:我们现在看到了更多的重新调整,特别是在跨大西洋关系中。在特朗普的领导下,这种关系总体上已经严重恶化,尤其是在与乌克兰的关系上。全球秩序正在全面重塑,强大的"文明"大国主动瓦解以规则为基础的旧秩序。这让欧洲在俄罗斯和美国之间被冷落,欧洲大陆需要找到新的方式来保证自身安全,这种方式可能会超越欧盟、北约、欧安组织等的成员国或非成员国模式,并开始以(英国首相)斯塔默所说的"自愿联盟"的形式形成。这将需要大量投资,重新确定国家资金的优先顺序,并从根本上改变公共话语。这一切都是可能的,但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实现。
澎湃新闻:面对美俄的关系正常化,欧洲得到的信号是什么?
加尔布雷斯:目前有一种感觉是,欧洲并没有从美俄关系正常化中获得多少好处,因为这意味着美国对俄罗斯的立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至于它不再与欧洲国家的国家安全利益和需求重叠。
迈斯特:在这一过程中,欧洲将失去美国这个盟友,这将意味着美国在欧洲的霸权、欧洲安全秩序的终结。俄罗斯将对欧洲安全产生更大的影响,但没有权力资源对欧洲加以控制。美国能参考的点是欧洲政治的规范框架正在瓦解,我们必须要对(瓦解后)欧洲会剩下什么保持谨慎。
沃尔夫:欧洲从这一过程中得到的只有麻烦。可以说,俄罗斯和美国都背叛了欧洲。但可以说,这也促使欧洲奋起迎接挑战,成为一个地缘政治力量,而不仅仅是地缘经济力量。
澎湃新闻:美国特朗普政府对跨大西洋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这样的影响下将如何影响欧盟和北约的关系?欧洲能否脱离美国实现自主?
加尔布雷斯:只有在围绕北约未来的问题以及美国为乌克兰提供潜在安全保障的问题上让步,特朗普政府才有可能继续发挥(对跨大西洋关系的)影响力。
我认为,如果特朗普政府继续让欧洲感到沮丧,并威胁到北约的未来,那么美国会发现,将越来越难影响欧洲国家和跨大西洋关系。目前,欧盟和北约之间的关系很好,但未来任何的欧洲式北约(European NATO),都需要英国、挪威,或许还有加拿大等非欧盟成员国以某种方式(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