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在网上流传。宋佳，刚拿了白玉兰奖，穿着露背礼服。她旁边站着个男人，黑T恤，牛皮半拖鞋，手里拎个磨破了边的布袋子。照片里，他手虚扶着宋佳的后腰，她仰头在笑，手里的奖杯晃了一下，碰到了他的手背。
评论区炸了。 "老头" "不配" "可惜了影后"… 有人把照片里的男人放大，一根一根数他眼角的皱纹，说他这身打扮就像菜市场里的人。
颁奖礼后台，走廊。水晶灯的光照着，宋佳刚下台，奖杯攥在手里，金属是凉的。她后颈还有舞台灯烤出来的热。她想换鞋，高跟鞋的跟敲在大理石上，响了一声，角落的绿植动了动。
她身后有人说话，声音沙哑，让她当心点。
宋佳回头，看见老王。他就站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拎着那个布袋子。袋子里是保温杯，盖子没拧好，飘出点红糖姜茶的味道。她正费劲地把脚塞进一双棉布拖鞋，鞋头上绣着一朵小雏菊，是去年在陕北拍戏，村里大娘做的。
那个被拍下的瞬间，就是宋佳的裙摆扫过老王黑T恤的时候。他怕她站不稳。她笑，奖杯的底座蹭到他手背，他缩了一下手，好像怕碰坏那个金色的东西。网络上没人关心那杯姜茶，也没人去看老王手腕上那块磨出光亮的旧手表。
这身"大爷装"的主人，去年在陕北的山沟，背着三十斤的录音器材，跟着宋佳在麦地里跑。跑了四十天。
拍《山花烂漫时》有场雨戏，抢救课本。宋佳就跪在泥地里，雨水往她嘴里灌，台词都讲不清楚。导演一喊"停"，她就咳，腰都直不起来。老王从雨里跑出来，录音杆还举着，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暖水袋。他说"捂捂脖子，别落了病根"。他自己的黑T恤全湿了，贴在背上，皱的。但那个暖水袋，温度正好。
剧组的人都知道。拍高原的戏，她缺氧，晕了。老王背着她跑了半里地去找医疗队，录音线缠了他一身。她为角色减重，低血糖，他每天凌晨三点起来给她熬小米粥，用保温杯装着。等她拍早戏的时候给她，粥上面总有个荷包蛋。
这次来颁奖礼，他背包里不光有拖鞋，还有针线包。宋佳礼服后背的拉链松了，就是他在化妆间门口，戴着老花镜，一针一针给缝好的。针扎破了手指，血滴在黑色的布料上。
宋佳这个人，就这样。拍《闯关东》，演鲜儿在雪地里逃命。她光着脚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跑，跑了三条街。导演喊停，她嘴唇都紫了，一边扒拉靴子里的雪一边笑："比穿高跟鞋舒坦。"
有访谈问她，怕不怕观众说她老？她把头发撩开，露出额头的纹路："这是演了二十年戏的章，总比脸上打针僵着强。"
感情事也直白。前几年跟一个乐队主唱，被拍到在路边摊吃烤串，她就拿着签子对镜头笑。这次和老王的事，她没发声明，也没躲。第二天照样去新剧组报到，手里拎着保温桶，里面是老王煮的核桃露，桶边上还有点褐色的糖渍。
网上吵得凶，有人把老王的底细挖了出来。在录音棚干了三十年，没名气，录过几部小众电影。
这些人不知道，《山花烂漫时》里宋佳有场哭戏，哭到人抽过去，就是老王在录音台后面讲了一句话。他说："丫头，你演的不是教师，是咱庄稼人心里的光。"
就这句话，宋佳想了三个晚上。最后那场戏，一条过。
新剧组开机，她穿一件粗布褂子，蹲在田埂上看剧本，头发随便扎着。风吹着碎发。老王背着他的设备走过来，放下一瓶冰镇绿豆汤，自己在不远处调试机器。阳光从玉米叶子中间漏下来，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挨着，像两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