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金良祥】
中东的未来应由地区国家决定,而非外部势力。近年来,一些阿拉伯国家频繁提出的"战略自主"理念表明,它们正在觉醒并认清现实。对于未来,不应再抱有幻想。
近几十年来,中东国家尝试了各种方式与美国接触,以解决核心且至关重要的利益问题。但这些努力大多未能取得成果。对美国的期望已被证明是虚幻的。教训是苦涩的,该地区的国家将被迫选择战略自主的道路--但以区域和解为基础--以谋求自身的未来。
在整个地区,可以看到许多涉及美国的幻想。以下是三个典型的例子:
首先是部分巴勒斯坦人认为美国的支持将帮助他们实现建国的幻想。在争取权利的斗争中,巴勒斯坦人分成了两个群体,采取了两种不同的方式。哈马斯主张抵抗手段,而另一些巴勒斯坦人则相信他们可以通过"妥协"(即合作)实现建国目标。他们认为,通过向美国妥协,巴勒斯坦人最终将赢得美国对其建立民族国家的支持,就像其他联合国成员国一样。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放弃现代民族国家定义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主权--例如防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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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尽管做出了妥协,巴勒斯坦人仍然发现他们的领土--1947年联合国大会第181号决议指定的约1.2万平方公里--在过去70年中已减少到不足2000平方公里。令人不齿的是,唐纳德·特朗普和本杰明·内塔尼亚胡最近甚至提议将巴勒斯坦人迁移到邻国埃及、约旦和沙特阿拉伯。美国还多次阻挠联合国安理会呼吁两国方案的决议。以色列议会也通过了一项决议,否认两国方案。
可以预见的是,由于美国对以色列的偏袒,巴勒斯坦建国的任务仍将被无限期拖延,这表明任何对美国支持的期望都只是幻象。
第二个大的幻想便是海湾国家对美国安全保护的期望。确实,在20世纪90年代初伊拉克萨达姆·侯赛因入侵科威特的事件中,美国曾为海湾合作委员会(GCC)国家提供了安全保护伞。自那时起,GCC国家将美国视为可靠的安全保障。
然而,近期的历史表明事实并非如此。例如,在特朗普第一个总统任期(2017年至2021年)期间,GCC国家期望美国能够帮助他们抵御来自也门胡塞武装的安全威胁。但特朗普政府对他们的请求漠不关心,尤其是在2019年沙特石油设施遭袭的事件中。这颇具讽刺意味,因为沙特阿拉伯在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开始时曾承诺向美国投资5000亿美元,这一点最近也被特朗普本人所承认。海湾国家还坚持使用美元结算石油交易,以换取美国的保护,而美元的使用长期以来被视为获得保护的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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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朗普2025年1月第二次就职后不久,沙特阿拉伯再次提出向美国投资6000亿美元,可能出于类似的心态--期望获得美国的安全保护。但这可能被证明是另一个幻想。特朗普曾表示,美国在中东的介入成本过高且收益甚少,这与其"美国优先"政策不符。
时代已经改变:20世纪90年代初是一个特例--GCC国家对安全保护的渴望与美国追求霸权及其地区秩序理念的心态相契合。而今天的美国无疑更加自私和内顾。海合会国家期望在特朗普2.0时期获得他的安全保护是不现实的。
第三个幻想是伊朗对与美国关系缓和的期望。历史上,伊朗曾多次尝试与美国接触,但至今无一成功。20世纪90年代中期,伊朗总统阿克巴尔·哈什米·拉夫桑贾尼试图通过让步伊朗的石油权益来实现与美国的和解。讽刺的是,他得到的回报是美国对其石油产业的制裁。
2001年初,伊朗总统穆罕默德·哈塔米试图通过支持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来接近美国。然而,讽刺的是,伊朗在2002年初被列为"邪恶轴心"之一。哈桑·鲁哈尼试图通过核协议与美国缓和关系,但特朗普在2018年退出该协议,并对伊朗实施所谓的"极限施压"。
这些来自伊朗的例子表明,只要美国国内政治没有根本性变化,一些伊朗人所期望的与美缓和关系就永远不会实现。一些政治派别仍然期望美国会改变对伊朗的态度,但从美国国内对伊朗极度敌对的政治氛围来看,这种改变似乎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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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幻想并未涵盖中东的所有情况。这些期望最终演变为幻想,其根本原因在于美国在该地区坚定奉行"美国优先"和"以色列优先"政策。"美国优先"的口号由特朗普明确提出,但已被多位美国总统隐晦地奉为圭臬。
这种做法通常被定义为保护美国在该地区的战略或经济利益。对于乔治·H·W·布什和比尔·克林顿的总统任期来说,这是为了战略利益;而对于特朗普的任期来说,过去和未来都更多是为了经济利益。实际上,保护以色列在美国国内政治中更被视为优先事项。
最近的巴以冲突显示了美国在偏袒以色列、打压巴勒斯坦的政策上能走多远,同时也揭示了中东邻国的担忧。他们对美国的幻象正在破灭,这是自然而然的。
中东的未来应由该地区国家决定,依赖外部势力是不现实的。近年来,一些阿拉伯国家频繁提出的"战略自主"概念表明,他们正在觉醒并认清现实。对于未来,不应再抱有幻想。此外,战略自主应伴随着区域和解,包括沙特阿拉伯与伊朗之间的关系改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