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母亲离世,体操冠军谈低谷经历:韧带断裂,练体操18年不舍冠军梦

2023-02-21 13:54     今日头条

母亲离世,韧带断裂,练体操18年,我不断陷入低谷,但不舍冠军梦

我是范忆琳(@范忆琳),前国家体操队运动员。从4岁第一次接触体操,到22岁退役,体操陪伴了我近二十年。它给过我荣誉和成就,在漫长的运动员生涯里,我拿过两次世锦赛冠军,三次全运会冠军,还拥有了用自己名字的命名动作"范忆琳下";也给过我困难和磨练,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爬"出低谷,靠着韧劲,坚持到我作为运动员的最后一刻。

2020年,参加全国体操锦标赛时的我。

1999年,我在上海出生,父母是做五金生意的,平时比较忙,两岁之前我跟着奶奶在上海周边的村子里生活,两岁时爸爸妈妈把我接到了嘉定。一般孩子都是三岁上幼儿园,但家里太忙,爸爸就去问园长能不能让我提早一年入学。可能园长觉得我长得比较可爱,就破例让我提早进入幼儿园,上了两年小班。

小时候,我对体操没什么概念,走上这条路实属偶然。我们幼儿园是体操特色幼儿园,有一些少儿体操的基础训练,老师选了一些有表现力的小朋友,组成艺术体操班。日常上课之外,老师会带着我们做游戏,排练球操、圈操、板凳操之类的,节日时我们还会去演出。

四岁时,我已经在幼儿园接受过压腿训练。

我那时候觉得练这些挺好玩的,在垫子上做前滚翻,或打着拍子跳操都很有趣。只有压腿比较痛,压后腿时要抱着老师,一条腿垂直立在地面,另一条腿被老师搬着,直直地拉起来。痛到坚持不住的时候,老师会让我们调整呼吸,或是再数十个数。

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上海市嘉定区和虹口区有一个体操的合作项目,教练来我们幼儿园选苗子。选中的人被拉去了虹口体校,那个体操馆特别大,我眼前一亮。场馆里有很多小朋友,年龄看上去比我大一些。把杆旁、地毯上都有人训练。

教练让我们压腿或倒立,测试我们的协调性、柔韧性和爆发力。我不属于自身条件很好的运动员,还记得教练说,我腿部力量不够、核心力量也弱,没什么优势。但我不怕痛,耐力强,如果感觉到痛,也不会马上大叫或者大哭,只要在自己承受范围内,都还能再坚持一下。

在虹口体校,我正式开始了体操的训练生涯。

被体校选中后,我被转到虹口一个全托幼儿园,上午在幼儿园,下午去训练,四岁起就一周只回家一次。周末可以回家待一天半,礼拜一早上六点多又得起床赶去学校。冬天特别遭罪,太冷,起不来,训练时手也是冰凉的。和之前在幼儿园做游戏练操不同,体校的训练更具专业性,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开始是练习柔韧,压腿,然后是学习支撑,倒立。慢慢地再加入平衡木、高低杠这些项目。

刚接触的时候是很害怕的,在平衡木上打体操步,很容易站不住;在高低杠上摆浪,抓不住杠子就会飞出去。好在有海绵坑接着,练久了也慢慢克服了恐惧感。小孩子手皮都很嫩,抓杠子时间长了,破皮是家常便饭,还会起圆圆的血泡。只能等着反复起几次血泡,长出茧子来,才不那么容易破。

除了练动作,教练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强度也很大, 2分50秒跑完800米,跑不到至少要重来三次。如果三次还达不到要求,教练会把要求放宽5秒,跑进2分55秒就能过关。那些身体素质强的小朋友就像拳击手,而我身上软绵绵的,像舞蹈生一样柔,和别人的差距明显。比起跑得快的人,我每回都能差个大半圈。跑步、拉引体,肌肉一酸就使不上劲,速度也会变慢,很夸张地喘着粗气,达不到教练的要求,还要一次次重来。

但我从小就不是会撒娇的性格,一起练的小伙伴觉得太疼太苦,就会直接哭了,家长往往很心疼,就没坚持练下去。我习惯自己消化情绪,心里有什么想法和感受,也不会马上和别人说。我们家当时住的是门面房,一条街上做生意的邻居们彼此之间都很熟,他们知道我练体操,每次回家就有一群人围过来,看到我手上的伤很心疼,但我从来不说苦。

记忆中,父母好像没对我练体操这件事表达过反对意见或是动摇。直到我退役后回上海,和以前的教练聊天才知道,当时父母也很担心,一方面觉得太辛苦,另一方面也怕我练不出来,人生就此没了其他退路。

上小学就到了可以进二线队的年龄,2007年,我加入上海市体操二线队,正式开始职业体操训练。小学也在虹口,上午上课,下午两节课后去体校训练,还是一周回家一次。

体操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的童年时光。

当时的我很羡慕那些不用训练的孩子,放寒暑假还能出去玩,而我假期一早就要去训练,中午睡觉也在体操房。偶尔看到一起训练的孩子生病发烧被接回家休息,我也巴不得可以生病。但奇怪的是,练体操前我几乎每周都因为感冒发烧去医院打针,练体操后竟然一次也没有过。

在市二线队时,周末回家,周日晚上就要归队。我曾跟爸妈说过"不想练了"之类的话,练体操好累,又舍不得离开家。爸爸明白我依恋的情绪,有时过年过节放了几天假,爸爸再送我归队训练时,都会在体操馆的窗外站几分钟。我习惯用余光瞥窗外,确认爸爸是不是还在,练着练着再一看,发现他不见了,我就知道他走了,这种感觉非常难受。不过,训练个几天后,我也不会再想放弃的事。

小时候的照片大多穿着训练服。

2010年,我11岁,又到了升队的年龄,升入市一线队继续职业体操训练。小时候的比赛,我一直拿不到奖牌。现在少儿组的体操比赛会按年龄分开,我们那时候是不分的,9岁组和10岁组在一起比。原本同年龄段的人已经比我厉害了,还要跟比我大一岁的人一起比赛,根本没有拿奖牌的可能。

幸运的是,2012年,我在杭州的中国青年体操锦标赛中抓住机会,取得了自己的第一个第一名。当时预赛比完,我排名第二,没想到当天晚上我突发急性肠胃炎。我爸爸来看我,给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冰淇淋,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在他面前还强撑着吃了一口,等他一走,我就吐了一地。我被送到医院吊盐水到凌晨三点多,教练劝我放弃后天的比赛,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坚持要上场,最后正常发挥,拿到了第一名。这次比赛也让教练看到了我强大的抗压能力。

13岁那年参加的全运会,是我参加的第一个大型比赛,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被选上和上海市队的姐姐们参加团体赛,市队里很多都是拿过世界冠军的运动员。 团体赛中,我满脑子想的就是尽量不给大家拖后腿,能小晃就不大晃,能不掉下来就不掉下来,把失误率降到最小。印象最深的是,我的进杠动作是分掏和并掏,一般的进杠动作只有C组难度,但这个动作难度是D组,场上没有其他人做,只有我。

13岁那年,我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和姐姐们拿到团体冠军。穿红色衣服,站在最左边的是我。

全运会赛后,和教练们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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