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代独立导演卖房凑钱,他以一己之力,为中国老建筑拍珍贵影像(3)

2023-02-20 14:56     今日头条

追溯起来,我们的保护意识是在梁思成林徽因那个时期形成的。

上个世纪三十到四十年代,他们两人前后走了200个古迹遗址,绘了2000多张图。抗战时期,夫妇俩在不断逃难的过程中,其他什么都没要,唯独这些古迹的资料图纸一直带在身边,最后到了四川的李庄。

当时梁思成有一个举动,他给全国几百个邮局写信,随信寄两个大洋,希望局长能在当地拍摄老建筑的照片。他们彼此并不相识,很多邮局都回信了,还有的把两个大洋寄了回来。比如赵州桥的发现,都跟这些封信有关系。

最早一代的建筑学者,当时很多的构想是不被理解的,然而他们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去完成发现、整理、记录历史的工作,并将其变成一个建筑科学。有的建筑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这些图纸留下来了。

雎安奇开了一家建筑遗产咖啡馆,放着全国收来的老房子物件

所以,我身边很多人都在问,你去做这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干什么?我就想用这个故事来回答他们。

而且梁思成和林徽因做的这件事是直接启发我的,我不仅要拍纪录片,我还在宋庄租了几间房子,成立了中国建筑遗产影像中心。

我鼓励更多的人,用手机拍身边的建筑影像,然后发给我们,就像100年前,各地邮局局长寄回当地建筑的照片一样。然后这个博物馆向公众开放,所有人都可以来这里自由地观看。

1999年,雎安奇在北京街头流浪,拍摄《北京的风很大》

对,大家一般紧接着的一个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我自己的创作,一直都伴随着"一意孤行"和"没钱"。

1999年,我在北京电影学院拍了第一部作品《北京的风很大》。我们那一代人,谈起胶片电影,都是非常神圣的。可是一卷胶卷2000块,不知道要攒多少钱才能拍到。我从一开始就决定,绝不能受困于设备或资金,我不等待。

我就去了小西天的中国电影器材公司,问值班的老大爷,哪里有旧的16毫米胶片?他说地下室很多,都是垃圾要运走的,5块钱一卷。我赶紧买了一些,把过期8年的胶片装进电影学院租的6毫米宝莱克斯摄影机。

剧组所有的人和设备都在这张照片里

剧组成员只有三个人。

交通工具是我买的两辆不知道倒了几手的自行车,还有问楼下收破烂的大爷租的三轮车,一天几十块。

我找了一个破档案袋,写了几个字"北京的风很大,1999",当作我们的片名。

然后把电视机天线给拔了,把在小商品市场里买的30块钱的麦克风贴在上面,变成一个伸缩的录音杆。那两个剧组成员都疯了:"你这一根话筒杆就做好了?"

我们把设备放到三轮车上,盖上一床单,骑着车就上路了。

我们在北京流浪了三天三夜,走到哪算哪,逮着路人,只问一个问题:"你觉得北京的风大吗?"

十年之后,央视拍了一个经典的街头访问,也只问一个问题:你幸福吗?

到了后期,声音、镭射字幕我都做不起,因为已经花完所有钱了。

这么拍电影,当然得到了很多嘲笑讽刺不理解。没想到的是,我很快收到一封回信,说柏林电影节喜欢这部电影,决定资助我做完它。

40天后,《北京的风很大》柏林的银幕上映,电影杂志上出现了我的脸。

我的电影梦,就是从几十块钱开始的。

《诗人出差了》,2003年拍摄,2015年才剪辑完成

获得鹿特丹电影节最佳亚洲电影和全州电影节最高奖

不光纪录片,剧情片我也这么拍。拍《诗人出差了》,我带了一个演员,去我的家乡新疆流浪了40天,我一个人包揽所有的活,导演、摄影、灯光、录音。我背了一个70升的双肩包,装着所有便携的拍摄设备。

我觉得我的电影梦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践行,别人看不明白,觉得是个笑话,我也解释不明白。

雎安奇的画作《草体》

雎安奇精力充沛,除了电影,还画画、做装置、做实验影像,

还开了一家宋庄有名的大盘鸡店

我有一张摄影作品叫《驿骑如星流》,猛地一看以为它是全黑的,其实是丝绸之路上的小旅馆的照片,不断叠加在一起。这个名字来自岑参的诗: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

今年我48岁,从新疆这个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地方走出来,起起伏伏拍了这么多电影,还在活跃。

我不想因为年纪和社会的影响,把年轻时的疯狂磨灭掉。困难也好,误解也好,不过就是天上的一颗流星而已。我不会被这些东西所束缚,我的勇气要在创作之外,我要让勇气成为我的作品。

不论是怀着电影的梦、艺术的梦,我觉得很多的时候你去行动起来,有的时候不是一个钱,就能说明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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