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变天”一年后 什么变了?

2022-08-17 17:44     澎湃新闻

一年前的8月16日,在塔利班包围喀布尔、控制阿富汗总统府的后一天,喀布尔国际机场见证了混乱与血腥的惊魂一日。如今,通向国外的航班再次开放,靠近塔利班白色旗帜的航站楼一侧挂起了新的标语:"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寻求与世界建立和平、积极的关系。"

"当我们进入喀布尔,当美国人离开时,那是欢乐的时刻。"一名保卫总统府特种部队的塔利班成员在外媒镜头前说着。到目前为止,塔利班政府尚未宣布进行任何官方庆祝活动来纪念重掌政权"一周年",但阿富汗国家电视台表示,将播出一期特别节目。

8月13日,喀布尔爆发的一场罕见游行集会,似乎是为塔利班"纪念"着这一时刻。一群高呼着"面包、工作和自由"的阿富汗妇女在教育部大楼前游行。"8月15日是黑色的纪念日,"她们手举的横幅写道。不顾持枪塔利班成员的阻挠,她们在街上振臂高呼,一些人的头巾滑落下来--突然,空气中传来砰砰几声枪响,女人们惊恐四散,有的还跑掉了鞋子……

妇女们游行抗议时遭到塔利班阻挠。采访对象供图

妇女们游行抗议时遭到塔利班阻挠。采访对象供图

这一切都把阿富汗女商人索拉拉回到了去年的混乱时刻。在一次采访中,她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回忆起自己的朋友们是如何在那个充满枪声、哭声和尖叫声的夜晚逃离喀布尔的。

一年来,喀布尔少了很多枪林弹雨的恐怖,但多了几分沉默而隐秘的恐惧。人们依然怀疑,如今掌控这个国家的塔利班是否还是20年前的那个塔利班。但是,热爱时尚的喀布尔女性在最大限度内打破着禁忌:黑色面纱下可能是浓艳的妆容,拖地罩袍下她们也许穿着靓丽--这是她们抗争的方式。

"能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很幸运。我能走到今天多亏了他们的支持。"索拉是国际关系专业研究生毕业,也曾在海外留学,她感叹一路走来的艰辛。"但是在阿富汗,有越来越多像我家一样的家庭,他们也认为,边缘化女性,就意味着边缘化了社会的半边天。让妇女融入社会,才意味着我们国家进入到了发展阶段。"

大约10万名阿富汗人在去年8月的大撤离中逃离了故土,其中许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专业人士。在一个几乎各个领域都需要国际发展援助的国家,这次大撤离意味着塔利班领导的新政府失去了社会赖以发展的大量官僚、专家和技术人才。而那些像索拉一样选择留下来的人,无论他们进行着怎样的抗争,都是在努力填补着逃离者们留下的空缺,努力着重整生活。

"塔利班一来,我们就把音乐关了"

塔利班执政周年记①:"塔利班现象"与阿富汗悲歌

"我觉得塔利班来了之后只有一个大的变化--以前在阿富汗每个城市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亡,因为天天爆炸,天天打仗……政府军、塔利班还有老百姓每天都有很多死亡。"33岁的阿富汗人阿里告诉澎湃新闻,"塔利班来了之后,没有战争了。"

虽然时不时还会发生袭击事件,但对于大多数阿富汗人来说,生活已经回归平静。根据联合国安理会6月得到的一份报告,今年1月至5月期间,阿富汗的冲突、爆炸和其他安全事件比去年同期下降了近80%。在塔利班对全国公路的控制下,人们不再担心被来往的匪徒绑架。此外,塔利班还拆除了高速公路网络上用于勒索来往行人的警察和军事检查网络。

阿里出身于一个教育良好的塔吉克族家庭,父亲是老师,哥哥学法律,弟弟是牙医。三年前他曾在中国读研究生,快要毕业时赶上了新冠疫情。2020年,他返回了阿富汗,但没曾想到一年后就遇上了喀布尔"变天"。这一年来,阿里为一家中国援助阿富汗的NGO工作,同时还为中国媒体担任前线记者。尽管在阿富汗的生存环境比从前安全了很多,但阿里的生活压力并不比从前小。

"以前为西方机构工作的阿富汗人每个月可以有2000到6000美元的收入,但我现在要做好几份工作,才差不多能拿到500美元。"阿里表示,纵然如此,他的许多朋友还是称他为"富人"。

塔利班上台后,西方政府切断了支撑阿富汗政府的援助,美国冻结了阿富汗央行的资产,给阿富汗造成了巨大财政困难。一些老百姓负债累累,不得不出售自己的土地和房屋,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需要卖肾来让孩子填饱肚子。

阿里谈到自己曾经的同窗,感到一阵唏嘘。"我原来的一些同学,他们本科毕业后工作了很多年,有的在前政府工作,也有的在外国人的组织工作,但是现在,他们在卖土豆、刷皮鞋,或者根本没有工作,他们的生活非常不好……"

经济权利的缺失放大了妇女的不幸。连年战争让成千上万的阿富汗妇女成了寡妇,她们基本无法外出工作,也没有任何糊口的来源。在喀布尔,每日临近黄昏时,街头总会出现近乎宗教仪式的一幕:穿着蓝色罩袍的妇女成群结队地坐在高档的大饼店前,默默等待好心的路人为她们施舍一张大饼。

等待好心人施舍的阿富汗妇女。图源:NPR

等待好心人施舍的阿富汗妇女。图源:N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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