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少年遭围殴反杀一人:因几句口角引发的混战(4)

2021-09-24 09:50     新京报

梁利就是在“道上”与吴世勇结识的。那是2019年8月,他受到一伙人的威胁,听说吴世勇“混得好”,便托朋友求他出面,之后事情被轻易摆平。

梁利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吴世勇算年纪长的,会被别人叫一声“哥”。在他们眼里,吴世勇“很仗义”,“有弟兄需要钱,他会二话不说掏出来,不还也不要紧。不管什么事,只要叫了他,他都会帮忙摆平。”

还未成年的吴世勇有着远超他年纪的“成熟”。持刀伤人案事发前几周,有一伙人敲开吴世勇和朋友在宾馆的房门“找麻烦”。吴世勇“和和气气地”给每个人递上一根烟,攀谈几句就化解了。

一位老师常在班主任群里见到这个孩子的照片,印象里,他是个“问题少年”。街头小卖部的老板常看见吴世勇出入酒店,总买烟酒。

他早就学会了抽烟,蓄着发型,喜欢文身。图样布满他的左臂和后背,胸口上还有一朵花。

▲小黑一方携带的焊接钢管的柴刀。受访者提供

从“听话的孩子”到街头少年

在熟悉吴世勇的同学和朋友的描述中,吴世勇的“变化”从中学开始。

案发三年前刚上初一时,吴世勇也还是一头短发的学生模样,成绩也不差。不上学的时候,他喜欢拎着平板电脑看热门电影,碰见隔壁的长辈,会礼貌地叫声“阿姨”。

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吴霞带他租住在县城边缘的廉租房里。吴霞觉得儿子平时还算听话,尽管自己经常外出打工,但对儿子依然管得很严,一个礼拜只让他出去玩一两次。“我们这里风气不好,我会告诉他不能跟谁玩,最怕的就是他去打架。”

母亲是吴世勇最亲近的人,有一次母亲做小手术,小小年纪的他急得到处借钱。但他也会跟同龄的邻居抱怨自己“没有自由”,连“去公园转转”的邀请也只能回绝。有时去邻居家玩,他就摸出偷藏的旧手机,在沙发上看会儿小说。

吴世勇的同学告诉新京报记者,上了初中后,吴世勇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身边的“朋友”也多了起来,打架成为常事。

在法院通报提及的几场打斗中,吴世勇的中学校友邓兵曾多次出现。他见过吴世勇被其他学生“欺负”,几个人围住他用拳头打、扇嘴巴子,“吴世勇不是吃亏的人。有人打他,他会还手。”

2018年夏天,在读初二的吴世勇和4位好友相约去深圳打工,他们在电子厂做蓝牙耳机,流水线上站了一个多月,每人拿到两千多元报酬,然后辞工回到县城。邓兵说,打工回来后,吴世勇再也没去上过学。

在梁利的印象里,辍学后的吴世勇多数时间都和“朋友们”待在一起,打游戏、玩牌、喝酒、唱K,去人多的广场“看女孩”。

打架也愈发凶猛。梁利说,吴世勇辍学后跟了一个“老大”,“老大”教他在街上被人惹到不要怂,打架的方式也从肉搏变成“动刀”。

吴世勇很少跟母亲提起辍学后的经历,两地分隔的父亲,也没意识到儿子的变化。

从离婚的第二年开始,龙军再也没见过儿子吴世勇。“有次,吴世勇让我给他转钱要出去打工,我没给,后来他不跟我联系了。”在龙军印象里,吴世勇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儿子,直到2019年的一天,吴世勇因为打架被警方查问,他被叫到公安局。

龙军觉得儿子变化很大,“长得很高了,也变得不懂事了。”他想不通原因:“这是家庭问题吧?家教可能也有一点问题。”

事发后,龙军给看守所里的吴世勇写过三封信,叮嘱他“好好做人”。在被羁押的一年多里,吴世勇给母亲、阿姨和外公写信问候,唯独没给父亲回信。

早早辍学、在外游荡的不只是吴世勇,被他刺伤致死的海鲜也有相似的经历。

海鲜的继父朱清民告诉新京报记者,海鲜5岁时,亲生父亲去世,母亲到各地打工,海鲜一直与爷爷奶奶生活,直到13岁才被接回母亲和继父身边。父子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很少主动跟我微信、打电话,除非是要钱。”朱清民说,只有要钱时,他才会喊“爸爸”。

初三还剩半个学期,海鲜不愿再读。辍学后,他在镇上做学徒,几个月后嫌累就去外面打工,半年后又放弃。回来玩几个月,再外出打工,如此反复,赚多少花多少。

遗憾的是,海鲜辍学后的“变化”也没能及时进入家人的视野。朱清民说,在家的时候,海鲜总是很沉默,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手机,蹲在门槛上打游戏。他在外面玩啥,父母也不知道,“我们打电话给他,他就说在同学家,说保证不会做坏事。”

时间回溯到2020年5月7日的深夜,海鲜在宾馆和朋友们喝酒,吴世勇和他的朋友在对街的宾馆住下。在那个寻常的夜晚,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在一场殴斗中相遇。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吴世勇、许鑫、梁利、邓兵、朱清民、吴霞、龙军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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