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上个月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带来了一个数百人的庞大商贸代表团，有3位副总理、5位部长和一些大型企业高管。其中，一张华人面孔吸引了我们的关注。他就是访华团唯一的华人企业家李恩临，在短视频平台账号叫@俄罗斯船长，拥有近80万粉丝。
回到圣彼得堡后，李恩临又亲历了俄罗斯另一场重要的盛会--"俄版达沃斯"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俄总统普京全面总结去年以来俄罗斯克服外部制裁压力，推进经济转型复苏的成果，描绘出俄罗斯经济的积极前景。
在俄居住十五年，李恩临对俄乌局势、中俄经贸合作等有着独到的华人视角。俄乌战争给俄罗斯带来了哪些具体的影响？中俄经贸合作的潜力如何？俄罗斯转向人民币有何成效？观察者网特邀@俄罗斯船长，分享他在俄罗斯的一线观察。
【采访/观察者网 张红日 袁逸泓】
观察者网：今天非常荣幸，邀请到李先生与我们聊一聊您这么多年对俄罗斯的了解。您在国内很多自媒体平台上都开设有自己的频道，经常分享一些新鲜的个人经历以及在俄经商的见闻。这次您随俄罗斯访华团来到国内，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可以与我们分享吗？
（俄罗斯船长）李恩临：因为我是本次访华团中唯一的华人企业家，所以在组织接待方面出现了很多有意思的小插曲。比如说，在登机时，因为访华团乘坐的是总理包机，所有的登记过程与海关安检都有特殊的绿色通道，每个环节也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但是每一位指引人员看到我的时候，几乎都会主动向我解释说明这是特殊的访华商务团专用通道，要求我走其他通道。不得已，我每次都要向工作人员展示我的通行证，他们都表现得很好奇，有时甚至会反复确认通行证的真伪。
5月23日，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在中俄商务论坛上发言。图自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到了国内也是同样的情形，我们车上的指引员还会把我误认为翻译。我感到很自豪，能作为唯一的华人企业家参与这次的商务论坛。我认为，以后应当会有越来越多像我一样的华人企业家参与到这种高级别中俄商务论坛活动中来。其实，在俄罗斯做生意的华人企业家还有很多，只不过多多少少有一点"闷声发大财"的思想，并不愿意像我一样，主动地分享经商经验或者创业经历。
在当前的国际背景下，中俄正处于两国关系的历史高位，也是全面战略协作伙伴。我鼓励在俄华人华商代表，能够更多参与到这种会议中来，提出有利于在俄华商与企业的建设性意见，也能帮我们解决一些实在的需求，毕竟我一个人的声音和力量都是有限的。
观察者网：俄罗斯从去年开始受到西方国家制裁，和欧美的很多商业合作被迫切断。您在圣彼得堡生活了15年，能否谈谈您亲身经历下，俄乌冲突对于俄罗斯以及您自己在俄业务有哪些具体影响？
李恩临：从去年开始，俄罗斯受到最严重的、也是最先体现出来的是物流方面的影响。
俄罗斯境内所有的国际大型物流企业，尤其以西方为主的海运公司，例如马士基、达飞等全部撤出了俄罗斯。而俄罗斯本土的物流公司由于常年没有发展起来，在这些大的西方公司撤出后，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俄罗斯的三大港口（波罗的海圣彼得堡港口、黑海新罗西斯克港口与远东的东方港）中，前两大港口（也是最主要的），直接处于停摆状态。
这就给当地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很多出口型的企业，货物原材料都运不出去；同样地，所有的民生用品，包括从中国、土耳其等国进口的，也都没法运到俄罗斯来。因此，一段时间内物价飞涨，一些小的产品类别里面甚至可能出现短暂性缺货，当然，俄罗斯政府后续也积极地做出了一些政策调整。
俄乌冲突爆发后，大量西方品牌撤离俄罗斯市场。
虽然现在通过海铁联运等方式缓解了一定物流压力，但整体运费还是非常高。对老百姓来说，第一个影响就是物价上涨。举例说，俄罗斯民生产品供应不足，尤其以汽车类最为突出。随着欧美以及日韩汽车品牌的撤出，汽车零配件供应中断，导致汽车市场供应非常短缺。每年俄罗斯的新车销售量在150万辆左右，但去年仅仅销售了50多万辆，减少了2/3。俄罗斯境内所有汽车价格也飞速上涨，大多数都翻了一倍，甚至有些车型翻了两倍。同时，所有二手车的价格也都在上涨。物价上涨和物资短缺，对俄罗斯当地居民造成了深刻的影响。
俄罗斯政府也做出了一些非常积极的反应来保证基础民生，比如保障部分食品与生活必需品的供应。当然，也多亏了中国的政策项目，比如如果没有"一带一路"，我觉得去年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观察者网：关于中国"一带一路"在俄罗斯物资供应方面的帮助，可以再展开说说吗？
李恩临：虽然俄罗斯疆土辽阔，但是从历史上看，它一直缺少一个好的出海口。几百年来，俄罗斯领土扩张的动力之一就是寻找出海口，不论是把领土拓展到圣彼得堡、波罗的海出海口，还是到南方的黑海出海口，再一直往东方延伸到太平洋出海口，都是为了寻找好的出海口。当年，在彼得大帝的统治时期，就已经预见到了出海口对国家的重要性。
现在看也是一样。绝大部分俄罗斯国内和国际的贸易还是通过海运来连接，海运需求量大、运费便宜，但是也有缺点，就是出海口实在太少。像我刚才提到的，俄罗斯基本只有三个主要出海口，其中波罗的海圣彼得堡港口与黑海新罗西斯克港口，作为两个最大的出海口，都需要经过欧洲国家，或者说落在西方势力控制范围。所以，一旦国际关系紧张，对俄罗斯与亚洲、美洲等地的贸易会产生巨大影响。
中国国家领导人是非常有远见的。从地缘政治的角度，中方当年提出"一带一路"是真正地把海陆运输大动脉打通，而且不断地增量，在中欧亚之间打造一条铁路大动脉，有效缓解了海运的局限性。国际关系紧张的时候，极大降低受制裁的影响。同时，"一带一路"也实实在在地给所有沿线国家，如中亚五国、俄罗斯，以及欧洲一些国家带来许多便利，给中国企业出海提供了非常有效的方式。
观察者网：中俄两国本身在贸易上有很大的互补性，西方国家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封锁之后，中俄贸易持续升温，这也间接导致中国一批小型航运公司崛起。您之前在接受香港媒体采访时，还借用《让子弹飞》中的台词进行调侃，称"给普京接上了一条大腿"。对于中俄经贸合作的未来，有没有比较看好双方在哪些领域的机会？
李恩临：可能比喻不太贴切，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中国"一带一路"现在处于不断增量的过程，但是毕竟还处于发展初期，比如中吉乌铁路也才刚刚修建，大部分的货运目前还是靠海运支撑。在大型国际海运公司撤出之后，确实有一段时间对俄罗斯物流来说非常痛苦。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有很多国内的船运公司、物流公司、海运公司进入俄罗斯市场，帮他们又一次打通了物流渠道。圣彼得堡航线在停了将近一年多后，终于恢复了。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有很多中国公司，比如乐多可、中国海运、海液通等企业逐步成长，陆续开通了黑海与波罗的海航线。这些航线的开通对俄罗斯意义重大。回到您刚才提到的问题，我觉得中俄之间第一个好的合作领域就是物流，因为物流是一切贸易活动的基础。
现在有很多优秀的中国企业已经帮俄罗斯恢复了黑海与波罗的海航线，甚至下一步计划积极参与到俄罗斯北方航线的建设中，即俄罗斯北边的摩尔曼斯克港口。如果北方航线开通，就能彻底摆脱地缘政治的影响。虽然北方航线有一定局限性，如冬季无法通航，只有夏季四五个月可以通航。但即使只有这四五个月时间，对俄罗斯以及中俄之间的贸易极其有利。
首先，航期航程能缩短。常规的线路将近12,000多海里左右，但如果北方航线开通，可以直接绕过所有南边欧洲国家，航程缩短一半，极大降低航运成本。最重要的是，完全不受地缘政治的影响，因为只经过俄罗斯和中国两个国家。
其次，物流方面能互补。这其中还涉及俄罗斯远东大开发政策，包括一部分陆路口岸的开通。这两年，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大桥与同江大桥等陆续开通。俄罗斯表现出非常大的诚意，向中国开放海参崴港口的使用权，作为内贸货物中转口岸，意味着中国的内贸港添加了吉林省。目前来看，上述这些政策实际意义可能并不是很大，但是政治意味浓厚，凸显了两国政府之间的互相配合与支持。
因此，中俄第一个合作的领域肯定是物流。
第二个我认为是民生类产品的合作，其中最主要的应该是工业汽车类。汽车在世界贸易中属于前三位，前面两大类分别是粮食和军火。汽车行业而言，不只是俄罗斯，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都被欧系、美系、日系的大汽车企业霸占着整个市场。俄罗斯市场，加上白俄罗斯以及中亚五国这些原来的半俄语国家，共有2亿多人口，规模可观。
外媒报道，中国汽车品牌在俄罗斯市场崛起。图自Bloomberg
这次对中国汽车品牌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在俄罗斯过去一年半左右的时间里，中国汽车在俄罗斯迅速崛起，如吉利、哈弗、奇瑞、长安等很多品牌都陆续进入俄罗斯市场，而且他们的选品也非常适合俄罗斯。最关键的是，中国的汽车产品质量已经突飞猛进，在俄罗斯口碑非常不错。
所以，我认为中俄未来贸易合作最主要的两大领域，一个是物流，一个是汽车贸易。
观察者网：您曾经在社交平台上提到，中国商人现在在国际上的地位和15年前比是完全不一样的。您认为在这样的背景下，中俄未来的贸易前景怎么样？
李恩临：我非常看好中俄贸易前景。但与此同时，也想给计划投资俄罗斯市场的中国商人提一些建议。很多国内的企业可能都认为，现在俄罗斯充满了商机，也都愿意尝试投资或者进行贸易交往。但是大家一定要记住，任何投资都有风险。虽然中俄两国关系在不断升温，但是在实际的贸易层面，还是存在很多实际问题，如文化差异、语言差异、贸易法规差异等。所以，一定要遵守俄罗斯当地的法律法规，要合规合法地注册公司、申请签证，千万不要拿着一个旅游签证就过来，贸然地想要开公司。甚至还有人想趁这个机会抓紧赚一些"短平快"的钱，或者坦白说"赚一把我就走"，这种思想是万万要不得的。
前些年来俄罗斯做生意的华人，大部分在市场里做一些服装小商品类批发，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注册公司、不缴纳税款的运作模式，甚至还在俄罗斯进行一些灰色的清关业务。但是，我一直强调，大家不要做这种灰色生意，因为它既不不安全，也不长久。
我提供法律咨询服务，经常接到很多类似的法律求助，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遵守俄罗斯当地法律法规，所以才导致后续一系列问题。比如商务纠纷，或是与俄罗斯政法机关、税务机关、海关等发生争议，这非常值得注意。
观察者网：您在之前的采访中提到，西方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后，市场对于卢布信心不足，中俄现阶段贸易很大程度使用跨境人民币进行结算。能详细谈谈您自己或者是周围在俄华商对这一变化的感受吗？
李恩临：自从西方对俄进行制裁后，最重要的一项制裁，就是将俄罗斯踢出了SWIFT（国际资金清算系统）的结算系统，导致俄罗斯绝大多数的大宗商品贸易直接没有了结算通道。
双方之间做贸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问题。国际贸易更是如此，需要对对方公司有相对详细的调查了解，信任问题是非常关键的。大家也习惯了通过SWIFT信用证的方式进行贸易和结算。俄罗斯被踢出SWIFT系统后，信用证已经几乎不可用了。你不敢给我付预付款，我也不敢先收不到钱就发货，所以很多贸易完全停滞。
在这种大环境下，大家纷纷开始转向用人民币结算，而不再使用美元。去年，俄罗斯政府还发布了一系列禁止使用美元、欧元的换汇指令，还有禁止携带外币离境的政策。
最开始，当卢布出现大的波动时，无论是俄罗斯普通民众还是经商企业家，第一反应都是尽快将手里的卢布换成美元和欧元这些在国际上相对更流通的货币。但是随着国际形势突变，加上俄罗斯政府的政策调整，老百姓已经慢慢摒弃了这种恐慌思想，最终回归理智。卢布汇率也趋于稳定了，所有涉及到需要外贸及相关经济活动，开始往人民币转接。
俄罗斯各大银行都开始与中国的人民币结算系统联网，其中我个人感受特别深的，是从去年开始，中国银行和中国工商银行在莫斯科圣彼得堡的办事处业务非常繁忙。我身边很多从事国际贸易的朋友，都在想办法托我帮他们"找关系"，能尽快在中国的银行开户进行商务贸易。这种感觉很奇妙，突然之间中国的货币、银行在俄罗斯突然就成了硬通货，成了香饽饽。
另外，最有意思的一点，俄罗斯民众在很多年里，已经习惯了家里囤一部分美元或欧元的现金。或是为了出国旅游，或是为了抵抗汇率波动，也可能是出于对本地银行的担忧，存欧元、美元现金成为很多俄罗斯居民的习惯。但是经过这一年的转变，很多人开始慢慢地想要囤人民币现金，这一点对我们华人来说感觉很不可思议，通常没有华人入境俄罗斯会带着人民币现金。
有俄罗斯朋友知道我们是中国人之后，都会问我手里有没有人民币现金，能不能帮忙换一点。他们想放些人民币现金在家里，这样会心里更踏实。这也能反映出来，人民币在俄罗斯民众心里的地位在逐步上升。
去年在莫斯科的外汇交易所，（人民币）交易量也是刷新了我们的认知。人民币的交易量从原来不到市场的10%，慢慢与美元和欧元平级，再超越美元、欧元，甚至超越美元加欧元的贸易总和。现在人民币在俄罗斯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6月16日第26届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俄罗斯总统普京透露，中俄贸易结算超过80%用卢布和人民币。图自俄新社
观察者网：上个月在中俄的商务论坛上，俄外贸银行行长科斯金表示，俄罗斯央行正在增加人民币储备。您认为，随着现在中俄两国贸易关系持续升温，人民币对俄罗斯民众的吸引力如何？何时能成为俄罗斯主要储备和结算货币？
李恩临：我认为，近5年或10年以内，人民币肯定会成为俄罗斯的主要外汇储备。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俄乌冲突的走向和国际政治的变化。但是目前而言，人民币成为俄罗斯的主要外汇储备是一个绝对的发展方向，没有第二条路。
最近也有新闻在报道，俄罗斯大量出口石油、原油到印度，结算出很多卢比。不过，卢比在国际上流通性比较差，且印度本身也没有相应产品可以输出到俄罗斯。所以，在俄罗斯，印度的卢比和中国的人民币完全没有可比性，也没有竞争力。未来几年内，人民币肯定会成为俄罗斯的主要外汇储备。
观察者网：您刚刚提到俄罗斯在远东的发展。俄罗斯总统普京去年曾提出，"俄罗斯的未来在远东和北极。"但同时，一些外界的观点也提出，俄罗斯在开发远东地区的诚意不足，不少承诺与规划没有完全落地。迄今为止，中国在远东地区的经济影响力仍然非常有限。在您看来，远东地区现在的发展，包括未来的潜力怎么样？
李恩临：俄罗斯远东发展潜力是毋庸置疑的。那里简直是一个资源宝库，从石油天然气到各类矿产，再到靠近南部的农业黑土地资源，以及海洋渔业资源，都非常丰富。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俄罗斯发展远东大开发的诚意不足，我认为可以考虑以下几个点。俄罗斯疆域辽阔，但人口分布极其不均，80%的人口和经济总量都在欧洲，即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以西的地方。远东地区虽然有大量土地，将近700多万平方公里，但是人口却不足600万，而且这600万人口也都集中在几个主要城市。虽然俄罗斯远东是一个珍贵的资源宝库，但是他们没有实际能力进行开发。
在每个区域里，都存在不同的小团体。因经济比较落后，且俄罗斯中央每年要向远东拨不少预算来维持远东的发展，所以远东地区的政治团体在俄罗斯政坛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为什么远东一直发展不起来？我的个人观点是，一旦俄罗斯远东真正放开，将资源真正开发起来的话，势必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像俄罗斯国内很多人担心的那样，如果形成强大的经济和政治势力，而目前俄罗斯与日韩经济往来不多，那么可能受益最大的就是中国。远东形成的这一股大的经济和政治势力必然会非常"亲华"，所以莫斯科有部分政治势力会有这方面的担忧。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传闻要实施远东大开发，一直也没有很多实际政策落地。
但是在俄乌冲突、欧美对俄罗斯集体制裁的大背景下，俄罗斯国内基本上逐渐形成一个统一的声音，即远东大开发势在必行。未来有多少亲华势力，或者政治影响力有多大，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对于俄罗斯而言，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需要开发远东地区，也确实需要借助中国的力量，中国的技术力量、资金力量、人才力量、市场力量，把远东真正开发起来。
2022年6月10日，中俄首座跨境公路大桥--黑龙江大桥正式通车。同时黑河公路口岸正式启用，标志着我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远东地区之间开辟出一条新的国际运输通道。图自中国铁路
所以我认为，这次远东大开发，俄罗斯政府高层层面诚意满满。当然，具体政策也需要一步一步落实。前段时间，在上海召开的的中俄商务论坛也多次提到这个话题。另外，今年下半年的远东经济发展论坛上也会有一些具体措施和政策。如果大家对远东开发真正感兴趣，可以多关注。
此外，俄罗斯远东发展部的全称是俄罗斯远东与北极开发部，所以远东开发里面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就是北极开发。除了北极航线以外，北方航线还有很多旅游资源可以开发，这也是很值得关注的发展方向。
观察者网：您刚刚提到旅游，其实这也是本次中俄商务论坛的一个重点。在俄罗斯总理米舒斯金访华期间，中俄签署了《关于深化服务贸易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商定将加强在旅游等多领域方面的合作。在后疫情时代，中俄双方的旅游发展已经在慢慢恢复，而且有望超越疫情前的水平。但是相较于其他一些热门旅游线路来说，中俄间的旅游市场是不是仍然具有较大发展空间？能否邀请您谈一谈俄罗斯民间对于中国的印象和看法？
李恩临：俄罗斯民间对中国的印象肯定是越来越好，这点我能切身感受到。
十五六年前，我刚来俄罗斯的时候，那时候俄罗斯人对中国的印象，首先是中国的产品质量比较差。甚至有一些俄语的口头禅里面，在表示一个东西不好的时候，他们就直接用"这个东西是中国的"来形容。作为中国人，我每次听到这种说法都会不开心，但也感到很无力。确实，在十几年前，中国输入到俄罗斯的产品中，很多是没有办法和欧美比较的，一度还有很多假冒伪劣产品进入俄罗斯。
这也是每个国家发展的必经之路。近几年，随着中国经济的大力发展，各行各业竞争加大，产业不断转型升级，中国产品的质量与当年相比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变化也慢慢地体现到俄罗斯人的日常生活中。
华为、小米、中兴、大疆等等，还有我之前提到的非常多的汽车品牌，都进入俄罗斯市场发展。中国品牌作为中国质量的代表，让俄罗斯民众对中国制造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善。
现在几乎不会再有俄罗斯人用"中国的东西"形容质量不好的产品，民众对中国品牌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
第二，因为中俄两国关系升温，尤其是此次西方制裁后，中国向俄罗斯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一点不管是俄罗斯官方媒体或是民间媒体上都不断地见诸报端。很多俄罗斯人提到中国，表现得非常感激。在一些小事中就可以看出，比如我在俄罗斯开车时偶尔被抽查，我向交警出示中国驾照后，他会告诉我，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们的帮助，祝您一路平安。类似的事情我经历过好几回。这也从侧面反映，下一步中国企业进入俄罗斯市场的环境会更好，俄罗斯民众不仅认可了中国产品的质量，也更加认可了中国提供的友好帮助。
当然，每一家中国企业、每一个中国人来到俄罗斯，都是中国国家形象的代言人。所以，再次希望大家都能遵守当地法律法规，保持高素质，不论在经商、旅游、留学等各个方面，将中俄关系再提升一个层次。
观察者网：中俄商务论坛举办后不久，俄罗斯联邦政府便于前几日举办了第26届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SPIEF)。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本次论坛成果丰硕，取得了大量订单，总价值超过3千亿人民币。同时，论坛还吸引了大量来自"非友好西方国家"的企业。作为两次论坛的亲历者，您如何看待本次经济论坛的顺利召开？这是否意味着俄乌冲突、西方制裁对于俄罗斯的负面影响在不断减弱？
李恩临：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入场费就要1272000卢布，折合人民币约108000元，加上住宿等，每个参会者至少要花费20万人民币。
此次论坛给我最大的感受是，即使在俄乌冲突的大背景下，俄罗斯仍然具有相对坚强的经济基础，能够将如此大型的会议举办得风生水起。尤其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一个半小时的发言，显得信心十足。
狠话该说还是说，但是生意照做还得做。理论上这次论坛不允许任何"不友好国家"的媒体参与，但实际上仍然有许多日本、加拿大等西方国家的企业、商会、媒体等出现。
这似乎也反映出，俄罗斯或多或少对于经济制裁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经济也在逐步复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