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长孙无忌在家中意外地为天子接驾,高宗带着武昭仪和十车金银厚礼突然驾临长孙府,其用意昭然若揭。长孙无忌在盛情款待天子之余,冷眼观察武昭仪的一言一行,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在宫中二十年已经练就了某种非凡的本领,微笑、谈吐和缄默都像精妙的乐伎,她在高宗身旁是一朵天生的出水芙蓉。据说高宗在长孙家的酒宴上明确告诉长孙无忌,他要废黜王皇后而立武昭仪为后,长孙无忌王顾左右而言他。但武昭仪临别前微笑着告诉无忌,她已奉诏修撰《女则》,就像太宗时代的长孙皇后修撰《女训》一样。无忌读懂了武昭仪唇边的神秘的微笑。他知道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了。宫闱奇事都是连环结,武昭仪的《女则》是一个结,当高宗有一天向朝臣们谈起他想在贵、淑、贤、德四妃之上另立宸妃时,朝臣们知道那并非天子的忽发奇想,他们看见了武昭仪的纤纤玉手如何灵巧地编织着这些连环结。长孙无忌和他的同盟者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合力劝阻了高宗的计划,但是长孙无忌们不能劝阻武昭仪的那只手,没有人知道武昭仪的连环结已经准确无误地套住了王皇后的那顶凤冠。也许是王皇后自己撞在一柄锋利滚烫的剑刃上了。大唐皇室对于不伦巫术从来都是深恶痛疾,那么王皇后为什么去密召巫女进宫大行厌胜之术呢?王皇后是否没有意识到由此带来的危险?她身边的宫女后来说,皇后其实是早就处于不死不活的幽闭状态了,唯有巫女们的跳绳之舞和咒语喊魂使她脸上复归红润,是她的母亲柳氏在秘密而狂热地张罗那些厌胜之术。武昭仪对皇后宫中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有一天她忧心忡忡地向高宗禀报了皇后和她母亲柳氏沉迷于邪教巫术的消息,高宗大怒之下派数名宦官前往皇后宫中搜寻罪证,宦官们在一个暗殿里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白磁香炉、清水、黄酒、牲畜骷髅,更重要的是一个刺满了铁钉的桐木人。宦官们看见桐木人身上用黑漆写了四个字:昭仪武照。据说王皇后从病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朝领头的宦官脸上了一记耳光,随后就昏倒在地上了,而皇后的母亲柳氏在激愤之中抓破了自已的脸,她将血涂在宦官们的黄袍上,嘴里喊着,拿这个回去向武昭仪缴功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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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对皇后的惩罚最初留有余地,他下令将皇后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逐出宫外,而王皇后幽禁于皇后宫中,只是中书令柳,皇后的舅父,曾经身居高位的朝廷红人,先是易职于吏部尚书,继而又受皇后所累贬任遂州刺史,柳离京去往遂州,据说在驿路酒铺中泄露了武昭仪曾是先帝侍妾的宫中隐私,愤怒的高宗下诏命令柳掉转马头,将其贬往更其遥远更其荒凉的荣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