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总是带着点说不明的重头戏意味。每到这时候，谁家灶台边、朋友圈里，还不得冒出来"冬至大如年"的念叨？但其实，每年冬至真正让气象"拐弯"的，不是饺子、汤圆，是真真正正的天地节律从这晚开始变调。这一夜起，黑夜最长，白日最短，太阳像是悄悄换了条走廊，"调头"朝北走。寒意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冬至还有另一重仪式感，就是"数九寒天"的大戏今晚拉开--一九登场。老辈子人对这"一九"怎么看？可有门道。"一九太阳红，来年要发愁"，乍听像是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可这话，可一点也不无的放矢。
有人纳闷儿，冬天出太阳多好，日子有光没风没雪，哪能愁得着？可换个角度，祖祖辈辈习惯了"看天吃饭"，一九的天若是太顺溜，往往不见得是好兆头。种田人守着"头九见雪，来年打丰收，头九天晴，地里起瘟瘤"的说法，那是田里追出来的理。
用现在的话来说，冬至开始的第一个"九天"，决定了整个冬季的苗头。雪，尤为紧要。北方老农讲究"一九一场雪，来年丰收铁板钉钉"。因为大雪能"封地"，麦苗能在地下安稳过冬，虫子、病菌冻死不少，来年春天不用跟虫灾泥巴仗死磕。最怕是这一阵没雪，地皮儿干裂，春风还没绿起来，寨子一片土黄，那心里别提有多虚。
可怕的不是眼前的暖，更不是晒得人舒服的太阳，而是一旦冬天不冷，春天就等着"倒春寒"抽冷子闹脾气。暖冬过头，庄稼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冷得厉害，去年南方油菜、小麦不少地方都被倒春寒一阵猛敲。到头来，病虫害提前扎窝，庄稼一季干脆就败了。年景如过山车，谁吃得消？
春天雨水能不能跟上，也在这头九尾九之间暗暗较劲。冬雪大，化雪水是明年地里的灵药。可若头九就缺水，掌柜的一查地头，全是裂口子，春播还怎么发工？内蒙那年冬天，头九无雪，整个四五月烧荒一样干，新闻天天播着打井，心焦没几个敢说轻松。
所以啊，老臣子们不为别的发愁，就怕冬至起头不对。那句"该冷不冷，不成年景"，骨子里比什么都现实。孔明诸葛说"知天命以起事功"，其实咱们普普通通的农民也都是"土话里的气象学家"。
当然，这些农谚讲的是经验，不是神预言。科技发展到今时今日，卫星气象、自动灌溉、抗虫良种、气候修复……多得数不过来。你看东北，有的冬天一根毛雪没有，农产品照样出口国外。可咱们心底还是绕不开那点"数九"的仪式感，一到头九没点雪花飘，多少还是不自在。
当下，坐在暖气里谈冬至，讲"一九"似乎成了一种怀旧。但老话传下来的敬畏和小心，未必过时。数九进去，咱们和自然的这笔账，一直没断。"一九你们家下雪了吗？"--微信群里，还是有人隔空这么问着。
有时候，这些话没别的深意，只是讲给每个人过日子时心里留点"余地"。也许这正是老祖宗智慧，真正流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