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拿不到钱,我也要告下去!"
这是安徽小伙李永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一句话。在过去的几年里,为了要回属于自己的彩票大奖,李永志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2012年12月份,因为一个600万的大奖,李永志与彩票店老板结仇。期间,他受尽了种种苦楚,明明还年轻却愁白了头。
对于他的经历,其姐姐甚至表示:"弟弟家的一切不幸,都是从这张彩票开始的"。就连李永志的妻子,也曾说过:"宁愿没有中这个奖,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中了600万,为何却愁白了头?
一:电话下注成"大隐患"
对咱们这些不懂彩票的人来说,买彩票就是碰个运气。如果没中,就当是给慈善事业做点贡献,一般也不会当回事。
但对很多职业彩民来说,买彩票可是有大讲究的。他们会仔细研究每期中奖数字的概率,研究哪个数字本期是有可能的、哪个数字是万万不可能的。当然,这些研究基本上是没什么意义的。但这些职业彩民,却总是对自己的"理论"很自信。
家在安徽阜阳市的市民李永志,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永志是阜阳电信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工资不高不低,每个月到手3000多块钱。平日里,李永志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研究彩票。
家里人算了算,他每个月花在买彩票上的钱高达一两千。一般家庭,肯定承受不起这样的彩票花销,但李永志的妻子和父母却从不说他,原因是:他经常能中奖。
李永志买彩票很有一套,他从不玩别的彩票,坚持买双色球。每一期,他都会把各种概率算清楚。久而久之,他研究出了一整套买法。
按照这些方法来买彩票,再加上一期不落,每期又下注很多,李永志虽然从未中大奖,但像那种2000,3000的小奖,他时不时就能中上一次。
对于这些小奖,李永志也不太上心。有时候,中了就让妻子、母亲拿去帮他兑了。
2012年12月11日,下完班回家的李永志,又拿起电话,给家附近超市东侧的彩票店老板潘攀拨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李永志告诉潘老板自己这期的选票规则。潘老板则按照他的要求,打出了86注彩票数字。李永志说了声谢谢,便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可能有网友读到这里会觉得奇怪:这李永志,为何不直接去人家店里买彩票,而是非要打电话下注呢?
原因很简单:李永志和潘老板,早就成了好朋友。
因为长期在潘老板店里买彩票,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熟人。
李永志在电信工作,潘老板还时不时让他帮自己代交一下电话费。而李永志有时候工作太忙,就直接打电话来下注,等有空的时候再去店里结账。
一直以来,这种电话下注的方法,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2012年12月11日的这期彩票买完后,没过几天,李永志又一次来到潘攀的彩票店。他的本意,是想把那86注彩票钱给结了。
但当他刚想掏钱时,潘攀却拿出400块钱,说:"这是你上次帮我交电话费的钱,还给你!"
李永志笑了笑,便说:"上次的彩票,我还没给你钱呢!你把彩票也一块拿给我吧!"
但让李永志没想到的是,潘攀却表示:"上次的那86注,我忘记给你买了!"
这下,李永志就愣住了!
早前,他和潘攀的配合一直很默契。李永志说过的号码,潘老板从来不曾忘记买过。而且,在李永志看来,潘老板也是个很靠谱的人:每次发现李永志中了奖,潘老板总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去省福彩中心兑奖。
这一次,怎么就没买呢?李永志当时就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问。
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的李永志,开始上网查中奖号码。结果这一查把他吓了一跳:他的86注彩票里,有一注中了一等奖。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中奖金额达到了600万。
李永志买了那么多年彩票,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中一次大奖。早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中了大奖该做些什么。没想到这一次,明明猜中了数字却与大奖失之交臂。
不甘心的同时,李永志开始怀疑:怎么会这么巧?潘攀怎么就刚好落了这一次没买。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永志准备调查清楚。
二:通话记录不能成为证据?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李永志很快就找到了安徽省福彩中心兑奖处。他认为:兑奖人如果是潘攀,那事情就很清楚了。
但结果,却让李永志失望了。
兑奖处的工作人员,虽然不能告诉他中奖人的名字,但经不住他多次打听,便说了一句:"来兑奖的肯定不姓"潘",你别多想了!"
如果是一般人,打听到这一步也就算了,但李永志没有放弃。毕竟是600万的大奖,当地不可能没人知道,很快李永志就得知了一等奖得主姓名:王文军。
李永志一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儿眼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来想去,他终于明白了:这是潘攀的大舅子。早前,李永志在帮潘攀交电话费时,也帮他大舅子交过。
这样一来,李永志终于把事情理清了:潘攀是买了那86注彩票的,得知中奖后,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告诉李永志,也没有自己去领奖。而是把彩票给了大舅子王文军,让他去领。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李永志第一时间找到了彩票中心,表示:"我的一等奖被人冒领了!600万大奖,是我的!"
都说金钱最能考验人性! 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们,对于因大奖起的种种纠纷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大奖被冒领的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仅凭李永志的一面之词,工作人员肯定是无法取信的。更何况,网点买彩票并不是实名制,一向是凭票兑奖。至于这票是如何来的,他们是很难判断的。
见李永志懊恼的样子,工作人员也给出了建议:"这事,你找我们没用。如果觉得有问题,你可以去告他们,让法院来判。"
李永志本想私下解决这个事,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了找法院解决,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很快,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受理了这起案子。
据法院调查,领走大奖的王文军果然是潘攀的大舅子。不过,他们领走的大奖并不是600万,而是扣除了各种税后的483万余元人民币。
王文军这边急得焦头烂额,那潘攀那边对此事又是什么反应呢?
潘攀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他指出:"彩票就是我们买的,票都在我们手上!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潘攀的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
从表面上来看,能为李永志作证的,似乎只有2012年12月11日的那次通话。
根据通话记录显示:
李永志和潘攀的通话时间共有4分多钟,在当日19点17分20秒左右结束的。而那86注彩票的出票时间,则是在19点17分40秒左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潘攀是在挂断电话20秒后,就给李永志下注了的。
这么短的时间,要说不是李永志下的,谁信啊?
但仅有这一项证据,在法院工作人员看来,李永志的证据仍然是不充分的,原因是:只有通话记录,并没人能知道他们当时的谈话内容。
毕竟两人已经是好朋友,如果他们当日打电话是说别的内容,而不是谈下注的事呢?在没有别的证据前,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三:李永志找到了"铁证",媳妇却被打到流产
通话记录不能成为直接证据,该怎么办呢?
李永志仔细回想起自己买彩票的前前后后后,突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点"。他对家人说:"这86组数字,只有我能想到,潘攀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原来,李永志的这86注号码可不是乱买的,他用的是自己那一整套算法:
了解彩票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在很多彩票投注站,都会设投注软件。客户要购买时,只要报出自己的要求,就能在软件里得到想买的数字组合。
李永志当天给潘攀打电话时,特意给出了自己的5个设定条件:比如每一注都要1打头,特别号是13,中间号都该按怎样的规律来打。
就跟我们现在用软件检索文件一样,潘攀把这些设定全部输入投注软件后,符合要求的正好有86注。这也正是李永志当时一共会买86注,而不是其它注数的原因。
李永志认为:只要我在法庭上,把我的5个设定和设定理由都说出来,那潘攀自然就无可辩解了!他认为这些只有他懂,潘攀是万万讲不出来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永志开始期待法院开庭。
2013年6月18日,这桩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的彩票纠纷案,终于要在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了。
但恰恰是这一天,更大的不幸却让庭审被耽搁了。
当日,两家人在法院大门南侧相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家互相指责之下,竟在法院门口打了起来。
结果,李永志的妻子计丽,被潘家人一把推倒在地上。当时,计丽怀有3个月身孕,幸亏送医及时,大人才没出什么问题,但孩子却没保住。
因为一张彩票,两位原先关系不错的好友,成了仇人,而且是"杀子"仇人。这让原本简单的彩票案,又形成了案中案。
既然有了案中案,原本应该在2013年庭审的案子,最终被推到了2014年。这一次,李永志拿出"铁证"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法庭上,李永志的律师提出:"潘先生能不能说一说,你是怎么选这86注号码的?"
潘攀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谎称:"我就是随机选的!"这当然是不可能。因为随机选的彩票,是不太可能出现如此有规律的86注彩票的。
而此时,李永志则当场演示了自己设定的条件。当他输入设定后,86注数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和中奖的86注完全一样。
此后,法院的工作人员还特意咨询了彩票专家。他们需要证实一件事:
有没有人,能在得知中奖号码后,反推出这86组号码的设定规律?如果能,那李永志的说法仍然是不可靠的。
很快,法院工作人员就得出了结论:这是不太可能的,至少他们以前没见人成功过。
其实,随机性恰恰是彩票下注的魅力所在。很多彩民自以为掌握了规律,其实一个小设定的不同,就会出现千变万化的数字组合效果。
除了得出这个结论,法院工作人员也找到了一些其它证据。比如,潘攀曾表示:"彩票是我大舅子王文军买的!"
但事实证明,他大舅子王文军当天并不在阜阳。而且在李永志挂掉电话的20秒内,王文军也并未打过电话给潘攀。
综合这种种证据,阜阳中级人民法院认定:
李永志打电话下注,潘攀既然已经答应,那他们之间就形成了委托合同关系,那么这个大奖就应该属于李永志。因此,潘攀和小舅子王文军,需共同向李永志承担返还彩票中奖奖金4839775元的民事责任。
同时,对于李永志妻子被打到流产的事,法院一审也判处潘攀犯故事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这样的判决,可谓是大快人心!
但事情发展到这里,可能有网友会觉得奇怪:李永志下注时,其实还没有给彩票钱,这样的下注有效吗?
这就牵涉到"委托合同"的概念问题。对于委托合同是否生效的问题,法院有一系列判定标准,并不完全以合同是否有偿、是否完成结算为准则。
四:宁可坐牢,也不还钱!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人都认为一切该了结了。但事实上,李永志的官司虽然打赢了,但这480多万想要回来,却难如登天。
到2017年11月为止,李永志收到的赔款仅有23万余元。这还是法院拍卖掉潘攀夫妇的一套住宅所得。而他的大舅子家,更是任何能用来赔偿的东西都没有。
那480万元奖金,到底去哪儿了呢?
据法院调查,2012年潘攀和小舅子王文军去兑奖时,福彩中心给的是支票。为了低调行事,他们先后分了5次,才从银行把这些钱取完。
此后,这些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潘攀和王文军的银行户头里,根本没有这笔钱存入过银行的痕迹。法院把能查的地方,也都已经查过了。就连两家亲戚的户头里,也并没有过大额现金的存入。
在法院的严肃调查中,王文军和潘攀也一直闪烁其词。
王文军表示,2012年他拿着那笔巨款,直接去了上海。然后在上海租了一个柜台,准备做点小生意。但没过多久,生意就赔本了。
此后,他便频繁进出赌场,前前后后输的钱达到了200多万元。至于其它的200万,则分别借给了两个朋友,一次借了120万,一次借了80万。
这些话,似乎能解释480万的去向。
但当法院问道:你那两个朋友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是什么、有没有签借条时,王文军却始终答不上来。至于问他在哪里赌的,王文军也是支支吾吾。
到最后,王文军更是直接表示:"我现在就剩下200块钱了!你们看着办吧!"
很显然,潘攀和王文军的态度,无非就是:我们宁愿坐牢,也不会拿钱出来。
最终,法院在一面追寻巨款的同时,一面于2017年8月份,再次对他们二人下了一次判决书:
被告人王文军犯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万元;
被告人潘攀犯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
法律是公正的,这是潘、王二人应有的下场。金钱对人的诱惑确实巨大,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终将是害人害己,以后谁还敢再相信他们的为人。
而对于李永志来说,遇到这样的彩票店老板,确实是他的不幸。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投入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在诉讼上。他相信,终有一天巨款能被追回。
至于彩票,李永志仍坚持在研究,也仍然在买。虽然此后,他再也没有中过大奖。旁人都说:"他当初研究的那一套号之所以会中,也不过只是运气而已,他就是命里没这笔财!"
或许是不甘心被这样说,李永志始终渴望着能再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