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9日晚9时,一对男女正在哈尔滨市平房区的一条大街上相挽而行。他们刚刚参加完朋友的生日聚会,朦胧的酒意使他们没有发觉一个鬼鬼祟祟尾随他们的身影。就在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的瞬间,那个黑影突然蹿上前去,掏出揣在怀里的匕首狠狠地向男人的后背扎了过去,一刀、两刀……那个黑影连续扎了三刀,男人踉跄几步随即扑倒在地。等到他的女伴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大声呼救的时候,那个黑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1998年秋天,韩春英与陶国宝经人介绍相识了。虽然这种结交男友的方式让韩春英觉得很没面子,但这又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对一个28岁的大龄女青年来说,这是一条通向婚姻的最快捷的途径。
韩春英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是一家国企的干部,母亲是一位中学教师。韩春英的个人条件也蛮不错的,苗条、漂亮,加上一份轻松而又环境优雅的工作--在父亲的单位里当化验员。
她也曾有过几次短暂的爱情经历,渴望着有人能够点燃心中那份电光烈火般狂热的激情,那才是真正的恋爱,拥有这样的爱情才不枉活此生。可他们不是粗鲁莽撞缺少风度,便是笨拙木讷不解风情。
天不遂人愿。一天天,一年年,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父母和她自己都有了危机感,她的终身大事才变得紧锣密鼓。
初次见面韩春英对陶国宝的印象不错。小伙子虽然只是个普通工人,但很上进,已通过自学考试拿到了中文专业的大专文凭。有些遗憾的是家境一般,而且比韩春英小1岁。"十全十美的人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韩春英这样想。陶国宝对韩春英更是无可挑剔,两人的恋爱关系就此确定下来。
在双方父母的一再催促下,三个月之后,他们结婚了。尽管韩春英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平淡,太程式化,太缺少戏剧性和浪漫色彩,但婚后的日子是平和而甜蜜的。
1999年末,他们的女儿出生了,鲜活的小生命给家庭生活带来了喜悦,同时也带来了忙碌,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照顾孩子--平板、滞涩的生活让她时常感到厌倦。和同事们凑在一起搓麻将成了她主要的消遣。
2000年8月的一个普通的星期天,正在家里看电视的韩春英接到了同事刘文艳的电话,约她到家里打麻将。韩春英给抱女儿出去玩的丈夫留了张便条,便匆匆前往。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都是她的同事。除刘文艳夫妇外,还有刘文艳丈夫的朋友周林平。仪表堂堂、笑容可掬的周林平在任何一个女人眼里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富有魅力的男人,他的牌技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但他输得谈笑风生、爽爽朗朗,昔日散发着硝烟味儿的牌桌被他的诙谐幽默不知不觉便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喜剧舞台。
从下午一直玩到晚上,韩春英不仅没有感到累,而且感到特别轻松、愉快。结束的时候周林平提议去吃烧烤,韩春英推脱不过只好去了。看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林平便悄悄地把账付了,韩春英过意不去,客气地说:"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让周哥破费……"
刘文艳抢过话头打趣地说:"甭跟他客气,哪天再狠宰你周哥一顿,要不他挣那么多钱咋花呀?"
从交谈中得知,周林平不仅相貌出众,而且事业有成,他承包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有着不菲的收入。
此后他们凑局的机会逐渐多起来。打牌、喝酒,偶尔也去一下歌舞厅。周林平似乎比别的生意人有更多的闲暇。也许是日久生情,韩春英对眼前这个不乏浪漫情调的男人已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好感。同时,她也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那种让她心动的内容。
"你听我说,春英,你周哥可是采花追蝶的老手儿,你得小心他打你的主意……"一次在酒桌上刘文艳半真半假地调侃。周林平笑了笑而不语,似乎是默认。
"是吗?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危险!"韩春英故作惊疑的语调里分明饱含了一种挑逗的意味。
令韩春英感到既忐忑又有些渴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她与周林平相识两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舞会结束后周林平送韩春英回家。当他们穿过一个街心花园的时候,周林平停下了脚步:"春英--"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月光下韩春英望着那灼热的目光,觉得自己的心在顷刻间融化了。他们狂热地互相拥抱、抚摸、亲吻,像两条交织缠绕的藤蔓……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韩春英周林平苟合不久后,陶国宝就证实了妻子在外面的风言风语。
面对陶国宝的质问,韩春英沉默不语。对此她心理上有所准备。她知道这份隐情瞒不了多久,也许她根本就没想隐瞒,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变得无所顾忌。不甘心就此放弃的陶国宝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双方的父母、与韩春英要好的同事们--一切的努力宣告失败之后,绝望的陶国宝打出了最后的一张牌:离婚--对陶国宝来说,这是他捍卫自尊的最后的方式了。尽管他从心底里不想失去妻子,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失去母亲。
对此,韩春英犹豫了。这毕竟是她的家,有她的骨肉亲情。然而此刻一个更具诱惑力的东西在招引着她,但她需要从周林平那里获得一个确切的承诺。
在一次幽会中,当周林平正迫不及待欲与之缠绵的时候,韩春英阻止了他:"林平,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
"你想我们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吗?"周林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韩春英没有回头看在背后拥着自己的周林平是怎样的表情。也许她怕一旦回头,那个梦一般的承诺就会突然失落。
2001年4月,韩春英与陶国宝离了婚,搬进了厂里的女子独身公寓。
也许是离婚后的韩春英在周林平的身上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使其不堪重负,也许是他正被自己的抉择所困扰,韩春英渐渐地发现周林平对她的感情正发生着某些微妙的变化。
几个月过去了,周林平的承诺丝毫没有兑现的迹象。韩春英已无法容忍那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托辞和借口。争执在他们之间时有发生。那种翩然欲飞的感觉正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痛苦而又无奈的精神折磨。韩春英不明白这份感情怎么会钻进了一个无形的黑洞,而此时的她已欲罢不能。
冲突在日益加剧。他们已渐渐失去了彼此迎合,互相抚慰的耐心。周林平已不再徒劳地解释什么,在韩春英的歇斯底里面前,他表现出的常常是一种可怕的沉默。
9月里的一天,韩春英接到周林平的电话,说他要去外地一个星期,联系购买急需的零配件,并询问她渴望得到什么样的礼物。"只要把你自己好好带回来就行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韩春英的语气有些疲惫。"你多保重!"她听到对方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关掉电话。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韩春英没有得到周林平的任何消息。一种不祥的预感包围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急之下她找到了刘文艳。
"怎么他没跟你说啊!修理厂的承包期到了,好像他老婆在大连承包了一家印刷厂,他可能去大连了。"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应对这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现实,从几近昏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韩春英禁不住泪眼模糊。但她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周林平在某一时刻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半个多月过去了,周林平依然杳无音讯,而从方方面面获得的信息都无情地证实着那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周林平对她许下的诺言已成为一张空头支票。如梦方醒的韩春英想到了陶国宝,想到了被自己扔下的女儿,她想用自己的忏悔和加倍的关爱去重新修复那个破碎的家。然而现实又给她当头泼了一瓢冷水--她得到了陶国宝恋爱的消息。
而此时的韩春英再也输不起了,当她的复婚要求遭到陶国宝的拒绝之后,她找到了他的女友林莉莉,恳求林莉莉看在自己幼小女儿的情分上,放弃与陶国宝之间的感情,面对痛心疾首无地自容的韩春英,林莉莉痛苦地表示如果陶国宝同意的话,她可以考虑。
韩春英的做法遭到了陶国宝的强烈痛斥,此时的陶国宝与韩春英熟悉的那个男人已判若两人,感情上的伤害在他的性格上磨出了锋利的棱角,他正告韩春英不要妨害自己与林莉莉之间的感情,否则他将诉诸法律。但韩春英并没有就此放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曾多次找陶国宝谈过,但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2002年春节过后,韩春英听到了陶国宝与林莉莉即将结婚的消息。绝望和嫉妒使她失去了理智,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里酝酿并且逐渐形成。
于是她终日像飘忽的影子一样四处搜寻陶国宝的行踪,终于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2002年11日,韩春英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哈尔滨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不久后韩春英的上诉被驳回。
在看守所里,韩春英一脸悲戚。她永远无法忘记2000年8月那个普通的星期天,那个开始改变她命运的日子。
的确,喜新厌旧可能是人类的本性。然而,在夫妻关系和家庭关系上,我们不应当提倡喜新厌旧!人在来到世上,要经受长期的社会化的过程,懂得个人的性行为要受法律和家庭婚姻道德的约束。结婚登记不但意味着男女双方性关系的合法化,而且意味着他们从此承担起了对社会、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但这决不能被看成是把婚外恋和离婚当作时髦的理由。在提倡自由恋爱的今天,结婚,既是对浪漫爱情的充分肯定,是对双方结成性伴侣的法律承认,也是宣告双方对对方、对对方的父母和家庭、对未来的新生命负有义务和责任。
人们在体味婚外恋的幸福的同时,其实也希望能理智地用婚姻的责任和义务来约束自己,而不是轻易地让家庭解体。在离婚率日益上升的今天,我们能不能在家庭道德建设方面有所建树,控制一下居高不下的离婚率呢?
也许生活本身就是庸常平淡的,也许每个人都有追求浪漫多姿的感情生活的权利,关键是我们能否承担得起为此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