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午后，马场町河滨公园的草皮被晒得发软，一群穿黑T恤的年轻人蹲成一圈，把一瓶52度高粱拧开，酒线顺着碑面往下爬，像给石头喂一口热辣的乡愁。旁边阿伯遛狗路过，狗先凑过去闻，人被酒味呛得直咳，咳完却没走开，站着看，说："我小学时在这听过枪声，原来他们姓吴、姓朱。"
剧是上个月追完的，弹幕里刷"泪目"已经算克制，真正破防的是片尾字幕跳出"1950年6月10日，马场町"--地图导航显示骑车十分钟，台北人这才意识到，课本里一句"白色恐怖"竟躺在自己每天慢跑的河堤旁。于是带花、带水果、带自家炒的花生，还有人揣一包盐，说给烈士"压压惊"，都是夜市能买到的寻常小物，却第一次被拿来当祭器，像把夜市烟火气借给70年前的黑夜。
最戳人的是白酒。瓶身贴着简体"高粱酒"，产地安徽，网购两天到台北，拆开防震气泡袋时，快递小哥还问："要兑什么饮料？"没人舍得兑，瓶盖一拧，空气先辣出眼泪。对岸的口味跨海而来，像替四位回不去的游子补喝一口断掉的团圆酒。碑上没刻他们的籍贯，只写"吴石、朱枫、聂曦、陈宝仓"，但酒味一飘，围观的人自动把"浙江""福建""广东"在心里补齐--原来省籍在烈土面前只是地图上的虚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