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符建涛的记忆里，两家环境相差"特别大"。在广东，他和家人住楼房。但在山东，他们住着破破烂烂的砖头房，后来才修缮成现在的样子。
客厅墙上贴了符建涛的奖状。 九派新闻记者乔彦杰 摄
他曾经用南方口音告诉小伙伴，自己有两个名字，孩子们听着听着也就过去了。原本他听不懂山东话，时间一久，口音也在变。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袄，玩具也没有了。
他还记得在广东时可以喝奶粉。在山东，他喝不到了。如果他哭得太久，养父母就会给他5毛钱一包的咪咪虾条。
在漫长的相处中，他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记得，自家的原住址在广东，被三叔带回山东。他甚至记得自己走丢时穿了什么衣服和鞋子。
小时候，彭冬英生气时会跟他说，不听话就把你卖掉。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不听话才被卖过来的。
有时，他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中学，他学了生物，确信自己并非亲生，决定偷偷寻亲。后来，警察告诉他，他的真名叫符建涛，生母叫彭冬英。他搜到了彭冬英的微博，还打了电话，叫了一声妈。
认亲之后，他独自出游了一段时间。他说，虽然是人贩子的问题，但他有点怪自己。当时心里比较堵，就是想走一走。
【3】最大隔阂仍是养父母
去年中秋节后，彭冬英接到了符建涛的电话。
十一假期，母子二人在深圳见面。彭冬英觉得儿子太瘦了，带他下了几天馆子，之后又带他去买衣服。一件标价六七百元的风衣让他感叹，太贵了。
初中时，他总独自骑车回家。下午5点30分放学，回到家时已经7点多。土路上没有灯，路边还有土坟。他感到过害怕，但只能把这份怕藏在心里。
刚接触到符建涛时，彭冬英在养父母的问题上很小心。她不愿给儿子压力，只告诉他，尊重他的选择。但她提出，认亲之后就帮儿子转到广东高考。
出于对母亲的尊重，符建涛答应了。
为了转学，彭冬英跑了很多路。有人告诉她，教材和山东的不一样，不利于高考，她没想太多，坚持拿到了教育局的许可。
直到最后填申请表，她才意识到，这对于儿子来说实在太难了。后来她从老师口中得知，符建涛是为了她才答应转学回广东。出于种种令人心酸的情绪，她放弃了。
儿子在山东备考这一年，彭冬英每天早上醒了就看他有没有发信息。其实她也知道，儿子早就把手机交给老师，但就是忍不住每天看一看。
"就跟我没找到的时候一样的，天天都惦记。"她担心儿子学校里吃得好不好好，休息好不好，学习的状态好不好，心情好不好。而在找儿子的这些年，她14年没搬家。
有时候，她刚想给儿子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跟我说，这就是我们这些年的心有灵犀。"
尽管努力回避，但母子俩最大的隔阂仍在养父母身上。
符建涛说，他认为吴某龙受到法律制裁是应该的，但他仍旧感念养父母的恩情。"抛出这14年，统统忘记，也不是常人该干的事。"
他记得，当年家里刚盖完新房，三个姐姐上了大学。为了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养父母就出去打工。
这期间，他们几年没见面。上一次见，还是在他初中的时候。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但他们时常电话关心，也什么都愿意给他买。
他还听说，养父母对于自己是被拐儿童一无所知，他们以为自己是吴某龙女友生的，于是帮着亲弟弟养孩子。
对于这种说法，彭冬英不置可否，她认为这些都是脱罪的说辞。
符建涛曾经找到她，希望出具谅解书，被拒绝后，他就没再提。
"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我日日夜夜都要祈祷，对着天空，对着月亮，对着太阳，祈祷我的孩子平安。"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感觉儿子是彻底回到她身边了，她心里的石头也彻彻底底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