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二十日:无症状感染者老金的疫情记录(3)

2022-03-23 14:32     今日头条

吉林二十日:无症状感染者老金的疫情记录

大叔说:「老弟,吉林对不起你」

在吉林市传染病医院的时候,一位想主动被病毒感染的年轻父亲让我既感动又痛心。

他三四岁的儿子一直坐在地上,牵着爸爸的衣角一言不发,孩子说有病毒不想在病床上休息,被医生假意训斥后孩子才悻悻地坐到了床上。

男孩将整个人都埋进了妈妈怀里,妈妈搂住男孩。我奇怪男孩的父亲总摘下口罩呼吸两下后又再戴上,并提醒他这样不安全。

这个年轻父亲说,他其实核酸检测是阴性,但老婆孩子是阳性。他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进了发热门诊。他总是摘下口罩呼吸,就是希望赶紧被病毒轻轻地传染上,为的就是能跟老婆孩子一起被安排进方舱医院,这样就能继续照顾她们。老婆孩子均是无症状感染者,按规定不会住院,但会被转运至方舱医院。

在这个医院做完 CT 等待结果的时候,医生让我照看几个病友,一起带回发热门诊。其中一个岁数较大的重症大叔,步履蹒跚、右腿还有伤病,因为走得慢我还吼过他,后来我才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太疲倦了情绪有点急。

大叔也不好意思拖慢大家,为了缓解尴尬我们聊了几句,得知我是出差来吉林市不幸被传染的,他叹气说「老弟,吉林对不起你」。

当时我差点流下眼泪。

在最后准备转运方舱医院时,我拍醒了大叔,但名单上并没有他。「没念到名字的都得留院观察,先在床上歇会儿,一会儿我带大家去住院部。」医生沙哑着嗓子说。

我拎着行李离开留观室,大叔挥手跟我告别,全身罩在防护服里的他只露出了眼睛,但眼睛眯成了缝,他笑着跟我告别。

在吉林市丰满区的方舱医院时,病友间互相聊天中获得了很多消息,显示吉林这次疫情太严重了,让人不安。

第一个病友介绍,他们企业进行核酸筛查,发现一个职工的女儿是新冠阳性,这个女孩是因学校封校进不去校,只能跟随家长在企业做核酸检测出来的。随后该企业封闭管理,三次核酸检测中,发现他们企业的 60 人中,有半数阳性。

另一企业的病友介绍,他工作的车间共有 20 多人呈阳性,之后该企业的感染人数还在增加,企业只能停摆。

第三个是一个中学的学生,开学才三天,班里就有三分之二人阳性,随即封校,很多学生家长也因此被感染。

从隔离酒店到方舱医院,我最大的感受是随时有询问信息的电话打来,从早上 9 点一直到凌晨 1 点 30,电话随机出现。我隔壁床的病友,凌晨两点多还接了两个电话。

最初来电是问我住在隔离酒店的哪个房间,同样信息被不同层级的疾控部门人员问过至少三次。

我到了吉林市传染病医院检查时,还接到两个电话。一个询问我住在隔离酒店哪个房间,一个通知我是密接,需要隔离。我告知他们,我已在转运过程中,他们问我「你要到哪个方舱」。我说我也不知道。

在方舱医院我也接到好几个电话,同一个问题问了三四遍,有的来电人员不知道我在哪里,还有再次通知我「你是密接,你需要隔离」的滞后通知。

除了被感染后的恐慌、精神上的压力,其实这一路的折腾也足够令人达到体力上的极限。

比如我从被送到隔离酒店,就一直带着我七八十斤的行李,其中书包有20 多斤,行李箱有50 多斤。上车、下车,上楼下楼,苦不堪言。

到了方舱医院后,我的房间在六楼,一个男大学生主动帮我提着箱子上楼,我发现他的手在颤抖。后来我让他拿我的外套,我自己咬牙拎了上去。

另一个病友是某工厂工人,3 月 8 日下午 2 点到达隔离酒店,刚拆开行李,下午 4 点又被送到 465 医院,等了几个小时,又运至吉林市传染病医院,9 日凌晨 6 点终于到达方舱医院,直到那天中午 11 点才入睡。

某企业 59 岁的总经理,9 日下午到达 465 医院,等了几个小时后被送往吉林市传染病医院,10 日凌晨 5 点 30 分到了方舱医院,当天下午 5 点离开方舱,晚 11 点到达了四平某医院。有位病友开玩笑说,新冠病毒没能杀死我,但这样折腾我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吉林二十日:无症状感染者老金的疫情记录

转运四平,困在高速路口数小时

实际上我在位于吉林市丰满区的方舱医院住了也不到两天,9 日凌晨 5 点到达,到了 10 日下午 4 点就被通知转运,但不通知去哪里,最后才知道是 250 公里外的四平市。

吉林二十日:无症状感染者老金的疫情记录

转运去四平的路上 图源:老金

从我住的这个方舱医院被转运走的感染者分乘三辆大巴,每辆大巴车是 46 座,估计每辆车有 40 人。下午 5 点车队出发后,5 点 45 分左右到了吉林南高速路口,但被高速交警拦下。

根据现场沟通的情况得知,交警没有接到让我们车队离开吉林市的通知。我当时在车上都喘不上气、神志有些不清,因为大巴车不能开车门、车窗通风,而每个人又都穿着防护服密不透风,大家都缺氧了,有个老太太心脏不好又晕车,险些有危险。

大家憋闷得要死,情绪激动,最后司机打开车门通风,才避免了车内情况进一步恶化。

滞留两个多小时后,晚上 8 点 20 多,另一个由七辆大巴车组成的转运感染者车队也来到高速路口,我们这三辆大巴车跟上他们的车队,终于进入了高速。

记得那天困在高速口时,我又接到一个问询电话,问我在隔离酒店怎么样、有没有咳嗽发热等症状。我说我正在被安排转运走,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当时因十分憋闷缺氧,大脑神志也有点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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