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近30年,盲女背下8000个钢琴零件,成中国首位女性盲人钢琴调音师

2023-12-04 10:18     今日头条

我,中国首位女性盲人钢琴调音师,从业近30年,能修8000多个零件

陈燕是中国首位女性盲人钢琴调音师,也是导盲犬珍妮和黑萌萌的"妈妈"。

5个月大被确诊眼盲,从小和姥姥相依为命,但陈燕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写了人生。她是中国第一批专业学习钢琴调音的盲人之一,从业近30年,能修好一架钢琴全部8000多个零件,光听音就能识别弹奏者的姿势和习惯。

但作为盲人,她听到过太多不被理解的声音,有人问她为什么看不见还要到处走,有人质疑导盲犬是否会攻击人,还有很多地方不允许导盲犬入内。

陈燕决定打开自己,让大家看见盲人真实的生活,而不是闭上眼睛去想象盲人的生活。

以下是陈燕的自述。

盲人女孩,成了钢琴调音师

我叫陈燕,在我5个月大的时候,父母就看出来我眼睛看不见了,去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是,可以做手术,但康复的希望很渺茫,这辈子可能就是个盲人了。

我姥姥知道后,把我抱回了家。她没有放弃我,带我前后做了4次手术,前两次都是在1岁前,后两次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做完手术,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一点,但后来我出了一场车祸,就彻底失明了。

在我的一生中,姥姥对我的影响很大,她让我活了下来,还有能力养活自己。

这是我的姥姥,她是一生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她觉得,如果她不管我,这世界上就没人管我了,所以从小就严格要求我、锻炼我,告诉我用别的器官去代替眼睛,教我生活起居、人情世故,锻炼我的听觉、触感、胆量,让我去做所有正常人能做的事情。小时候,我从来不会因为眼睛看不见而等着别人帮我,我可以自己去帮姥姥买东西、做饭,甚至是帮助别人。

不仅如此,姥姥还送我去学乐器,我学过二胡、手风琴、电子琴、钢琴、架子鼓、古筝等等。那时候她没有什么钱,但是省吃俭用让我学各种东西,说技多不压身,要多学点本事,以后长大了才能赚钱养活自己。

十几岁的时候,姥姥给我报名去上了北京盲校。那时候盲校里的同学,都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生活可以自理。我上学的时候,中国残联在我们学校搞了钢琴调音班的试点。其实在国外,盲人钢琴调音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但上世纪90年代,在国内这还是一个新生事物,也是残联帮忙盲人就业开辟的一条道路。

我14岁时和全班同学的合影。

钢琴调音班最初只是一个暑假班,就是想看看盲人能不能干这个。试点效果还不错,学校就开设了这个专业,我们是第一届学生。从北京盲校毕业后,我考入北京特教学院,继续学习钢琴调音。

在北京特教学院上学的时候,教我们的李任炜老师会特意找来一些特别破的琴,很多年没调过的或者被老鼠咬过的那种,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合作,都要花一周时间才能修好一架钢琴。

把一架没法弹的琴变成一架音很准的琴,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就跟自己造出一个房子一样。但是李老师很严格,他说,以你们这样的速度,难道以后去调音修钢琴,要在客户家里住上一个星期吗?

我就不断地努力练习,难是肯定难的,调音师不但要会听音、调音,还要动手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强,才能把一架钢琴调到最好的状态。而且,看得见是一个概念,看不见摸着去做又是一个概念。但是熟能生巧,后来我一个人一天就能独立调好一架钢琴,钢琴的8000多个零件,我都能修。

我在给钢琴调音,正常一个半小时就能调好一架。

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盲人还是正常人,很多新生事物不是学不会,而是没信心,当你认为自己有信心学会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1994年毕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技术那么好,肯定不会找不到工作,但没想到,因为眼睛看不见,我真的找不到工作。每次面试都会被问,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调音,怎么修琴?你能找到客户家吗?你能找到公司吗?你会拆琴吗,拆了会装吗?那时候真的特别生气,特别堵心,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我在客户家调琴。

大概1996年吧,我和我姥姥上过北京电视台的一档情感类节目,主持人被我们的故事打动,觉得我姥姥很不容易,就很照顾我,帮我宣传。我自己也争取到了一家琴行的工作机会,慢慢积累起一些客户,业务能力得到他们的认可,也不断被介绍了很多新客户,就在这个行业扎根了下来。

2004年,我开了自己的公司,解决了很多盲人调音师的就业问题,最多的时候我们公司一共有20多个盲人调音师。但疫情期间我们很难上门服务,公司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关了。现在,我和同样是盲人的爱人大伟,在一起做钢琴调音师,基本上每周有5天都要出门去工作。

爱人大伟,和我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后来也成了同事。

我自己的工作阻碍解决了,但我知道,大众对盲人的误解是根深蒂固的。我要用一辈子来告诉大家,盲人可以通过用眼之外的其他方式来生活和工作,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不要闭上眼睛去想象盲人的生活。

后来,我开设自己的抖音账号,也是想把自己的生活打开,让大家走进来看看,在黑暗的世界里,我们依然生活得很好。

导盲犬,是我的眼睛

2011年,导盲犬珍妮来到了我身边,它给我当了近8年的眼睛。

当时,我因为工作需要,几乎每天都要出门去不同的客户家调音,一个人拿着盲杖走在大街小巷很不安全,之前出车祸就是因为走在路上被电动车撞了。所以,我就想领养一只导盲犬。

珍妮是在大连导盲犬基地出生的,根据规定,导盲犬在出生45天后会去到本地的寄养家庭生活一年,再回到基地被领走去服役,退役后,也是由寄养家庭优先领养。

珍妮退役后回到寄养家庭,我也会在抖音分享它的生活。

正式服役之前,我和珍妮在训导员的监督下,一起融合训练40天,目的一是让导盲犬认主,能心甘情愿为领养者服务;二是学习怎么照顾它,给它洗澡、剪指甲、梳毛,陪它玩,了解它的肢体语言等等。

珍妮是双语导盲犬,能听懂英文指令。这并不是天生的,我们训练的时候,旁边老有人逗它,它就会分心,后来我就想跟它练习一些英文的口令,听懂的人少一些,干扰也就少一些。为了让它更加专注,在训练"坐下"的时候,我用的口令不是通常说的sit down,而是sit。

我和珍妮在布达拉宫前合影,它是世界上第一只到拉萨的导盲犬。

我与导盲犬相处最强烈的感受是,它不光是一双眼睛,还是一种陪伴。可能我的体会比其他人更深一些,因为我身边缺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没有孩子,所以平时很孤独,经常会感到无助。

自从导盲犬来到我家,我就把它当自己的孩子,总是对它牵肠挂肚,想办法让它吃好喝好,带它出去玩。如果它高兴,我们觉得比自己高兴还好,就像是精神上的一种寄托。

之前有媒体问我,如果以后有机器导盲犬,你会用吗?我说我不会,因为冷冰冰的机器,跟真正有血有肉的导盲犬是不一样的,这种相互依靠的情感是无法被替代的。

我和珍妮在西藏和孩子们合影。

让我下定决心要向公众宣传导盲犬,是大约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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