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裙女生”与“勺子哥”阻止行凶三月后:害怕回事发地,拒绝帮伞商带货被骂“傻”(3)

2024-12-26 14:43  九派新闻

【3】注视

事后,焦元师第一时间向妻子报备,电话那头满是担心,"怕我被报复"。但焦元师不怕,他说:"我是合法的,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和担当。对方做非法的事,必定会比我心虚。"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但他没料到,对峙的一幕被人拍下传到网络,当天便登上各大平台热榜。焦元师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勺子哥"。

店门口买卤味的顾客多了起来,许久不联络的老同学给焦元师发来消息,靠画画出名的"平江路书签爷爷"给他竖起大拇指,就连对面服装店的小丫头也跑来加他微信。

他的事迹被不断转发,带来一些荣誉和便利。短短几个月内,公司送来锦旗,摆在卤菜店最显眼的位置;河北一地邀请他参加公益类节目;一名开安保公司的朋友将他的事迹摆在公司,当成荣誉典范;苏州市委组织部邀请他汇报思想工作,领导特意提出想与他合影;就连女儿的幼儿园老师也找到相关政策,想为他们家免去部分学费。

公司送来的锦旗摆在卤菜店内。图/九派新闻 陶梓童

公司送来的锦旗摆在卤菜店内。图/九派新闻 陶梓童

站在"聚光灯"下,焦元师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小公众人物。

领取"见义勇为"证书的那一天,焦元师有些兴奋。他特意拍了一段视频,从起床开始记录,洗脸、刮胡子、换衣服。评论区有人逗他,他回复:"要见'碎花裙',得有些仪式感。"但他并不自傲,"就是做了一件对得起良心的小事"。

颁奖时,工作人员给他拍了照,焦元师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局促,"站也站不好,坐也坐不好。"他不太喜欢被镜头注视。

曾经,他常在自己的社交账号更新日常,里面大多记录着和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光,偶尔也发发唱歌视频,"要唱好多歌"。现在,他会时不时整理这些视频,高兴时把它们都放出来,有时又全部隐藏。发作品的频率也变低了,"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产生影响"。

但更多时候,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网络之外,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走在大街上,也鲜少被人认出,这是他所期待着的,"平静的生活"。

事态如他所料渐渐平息,也很少有人主动提起。但他或多或少被影响了,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这类社会事件。"之前刷一下就过去了",现在会特意点进去看看,可能是感觉与自己息息相关。

他也从来没跟三个孩子讲过这事,"她们小,还没有概念。"未来会不会讲,他没有回答。他说,教育在于平时的言传身教。比如,发现有人受伤,他会立即开车将人送往医院。看到大街上有人打架,他会上前劝阻。"我女儿读幼儿园小班时就说要当消防员。"谈到这儿,焦元师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刘强也差不多,生活没有太大变化。他今年30岁,刚跟妻子领了证,不上班时,会在家做饭,照顾妻子。

他话不多,很小就到社会工作,性格独立,跟家里人联系较少。事后,他对外低调,并不主动讲述,有人询问,他也假装不知情。

【4】涟漪

对刘杨来说,这事泛起的涟漪也在逐渐消退。

事发那天,看到焦元师持长勺击退歹徒的视频在网络流传,刘杨松了口气,"还好没拍到我"。她怕自己在视频中过于狼狈,也怕被人认出。之前,不想让家人担心,她外出旅游几乎从不报备。遇到这样的事,更不敢告知。

可没料到,第二天,她穿着碎花裙用伞击打歹徒的视频也火了,她也多了一个头衔--"碎花裙女生"。母亲早上7点打来电话,问她怎么敢,"骂"她真傻,"万一他拿刀刺你怎么办?"

刘杨确实没预想过答案,也来不及想。她点开视频,看到那个手持尖刀的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向她冲来,感到后怕。片刻后,她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后悔当时下意识的选择,"如果我跑了,女孩遭遇不测,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幸运的是,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警方告诉刘杨,受害女孩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事后,她主动给女孩发送消息询问情况,虽未得到回复,但也理解,"只要没事就好"。

视频火了后,成千上万人在一日之间涌入刘杨的社交媒体,评论、点赞、私信,粉丝从几百涨到九万,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最初,刘杨感到开心。朋友转发她的报道,"粉丝"发来鼓励的话语,"得到这么多认可,还是有点虚荣心"。高中班主任也找来,拜托她接受老家重庆奉节媒体的采访,她答应下来,"想为学校做点事"。

可时间一长,太多人来问,刘杨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她自动屏蔽那些采访邀请,最烦躁的那几天,为了睡个安稳觉,她索性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踏入"网红世界"的门票。卖伞商家邀请她带货,当主播时所在的公司发来合作请求,都被拒绝。

得知刘杨婉拒,对方遗憾,说她"有钱不赚,脑子不好"。朋友也劝她,抓住这波流量。刘杨听后摆了摆头,她担心一件好事因为"变现"变了味儿,她说自己接受不了恶评和网暴。

这也跟她的性格有关,她自嘲不是多有上进心的人,用"躺平"形容自己的生活状态。她曾在父母的建议下读了幼师专业,觉得辛苦,果断放弃。在苏州领奖时,有领导提议给她介绍当地的幼师工作,她也笑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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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杨穿着碎花裙。图/当事人提供

三个月过去了,再复盘时,刘杨觉得这件事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影响。走在路上不会被人认出,"因为修图修太过了",也很少有人再提及。但她也意识到,自己更加关注类似新闻;有人快速从身旁经过时,她会下意识地躲避。

她也害怕再次回到事发地,总感觉还是有些心理阴影。但苏州这个本只打算去一次的旅游城市已经跟她建立了连接,"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她说,自那以后,又去了两次苏州,一次是领奖,一次是看演唱会。"还会再去,去参观那次没有去成的苏州博物馆。"

言语中,她平静而淡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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