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扔在法院门口的男人
2009年10月17日早上6点,法国穆卢兹法院门口,原本清冷的清晨街头,此刻乱成一团。
一个破衣烂衫、满脸是血的男人趴在台阶上,艰难地喘息者,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头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滴血。
路人吓得尖叫:"杀人啦!"
一个老太太捂着嘴,腿抖得站不稳,靠在墙边,旁边的小孩哭着喊妈妈。
很快,警察冲过来,靠近仔细查看这人,愣住了:"这不是德国医生迪特·克罗姆巴赫吗?" 当即用手铐铐住他,拖进了警车。
车门砰地关上,街上的人还盯着看,议论纷纷:"这啥情况?"
人群外,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靠着墙,双眼通红,盯着这一幕。
他叫安德烈·班伯斯基,退休会计师,头发花白,背有点驼。
安德烈咬着牙,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个混蛋,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躲?!闺女,三十年了,爸爸还你公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故事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14岁女儿惨死家中
1982年7月9日晚上9点,法国里尔,安德烈家的电话响了。他刚吃完晚饭,手中拿着酒杯,正要喝完最后一口葡萄酒,收音机还在放老歌。电话那头是个德国警察,声音冷冰冰的:
"安德烈·班伯斯基吗?"
"是"
"卡琳卡是你女儿?"
安德烈心一紧,有种不详的感觉 "是,怎么啦?"
"她死了,在林道她继父家里发现的。"
安德烈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收音机里的歌还在响,他却啥也听不见了。他冲着电话吼道:"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我女儿才14岁!"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冰冷而平淡:"今天下午,应该是自然死亡,尸检没什么问题。"
没等安德烈再追问,电话已经挂断了,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他的耳膜。
安德烈愣了几秒,随即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涌现出卡琳卡明媚的笑脸。暑假她来看他,穿着漂亮的蓝色太阳裙,亲昵地抱着他说:"爸爸,我想你。"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怎么人就没了?
安德烈呆坐了一阵,突然起身收拾行李,连夜坐火车赶往德国林道。夜已深,他丝毫没有困意,火车窗外黑漆漆一片,他盯着玻璃上的倒影,神情恍惚。
下了火车,安德烈径直来到停尸房,见到自己的女儿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颤抖着伸手抚摸女儿的脸,当手指触及到苍白冰冷的肌肤的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旁边的德国警察,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份尸检报告,赫然写着:"自然死亡"(疑似卵巢囊肿破裂或胃内容物吸入),左手手臂有注射痕迹
安德烈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许久才问道:"自然死亡?"
德国警察淡淡地回道:"这是法医的专业尸检结论"
安德烈气得直哆嗦:"我女儿才14岁,她一直很健康,哪来的卵巢囊肿?!"
德国警察翻了个白眼。
安德烈盯着那警察,怒不可遏 "那手臂上的针孔是怎么回事?"
德国警察耸耸肩。
任凭安德烈怎么质问,德国警方只是敷衍说没有证据,不再追查,案子就这么压住了。
卡琳卡的继父,克罗姆巴赫,德国医生,有钱有势。
安德烈回想起前妻刚改嫁那会儿,女儿曾对他提起继父:"那家伙老盯着我看,我不喜欢他。"
当时安德里并没太在意,只当是女儿刚到新家不适应,现在想想,背上全是冷汗,他追悔莫及,咬着牙说:"这绝不是自然死亡,我不信!"
平凡父亲的执念
安德烈1955年出生在法国一个小城,做了一辈子会计师。离婚后,一个人住在一栋老房子里。他不爱说话,邻居说他老实得像块木头。卡琳卡是他唯一的孩子,小时候她常跑来他家,缠着他讲童话故事,每次都听得入迷,眼睛笑成了月牙。那是安德烈对女儿最温馨的记忆,家里桌子上一直摆着女儿小时候的照片,边框都磨得发亮。
1982年女儿去世后,安德烈变了个人。家里堆满账本的桌子空了,多了张卡琳卡的照片,他每天盯着看,眼眶总是湿的。
朋友来看他,见他瘦了一圈,劝他:"人已经不在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再折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他瞪着眼睛回道:"警察不管,我再放手,就让我女儿白白冤死吗?"声音大得吓到朋友一愣,见劝不住,就没再说什么。
安德烈开始查案,没钱没背景,硬靠自己。
三十年,他的生活里只有一件事,查清女儿死亡的真相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追凶三十年
安德烈不接受德国警方"自然死亡"的判定,他花了三年时间跟德国当局扯皮,终于把卡琳卡的遗体从林道运回了法国。1985年,他又死缠烂打逼着法国图卢兹法院对卡琳卡的尸体进行再次尸检。
新的尸检报告一出,震惊了所有人:卡琳卡的生殖器官不见了!另外,根据三年前的案件资料和德国警方的第一次尸检记录,法国警方还推测出不排除有疑似性侵的可能!
安德烈暴怒,拿着报告直接冲到德国警察局,要求德国警方重审案件,调查卡琳卡的继父克罗姆巴赫,却被以没有证据为由轰了出去。
安德烈不死心,隔三差五跑过去德国 。
安德烈在林道散发传单,指控克罗姆巴赫强奸并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并不惜重金聘请了著名德国律师罗尔夫·博西,推动案件重查。
在安德烈的持续施压下,德国当局同意重新审查案件。
1987年,慕尼黑高等法院开庭,克罗姆巴赫承认给卡琳卡注射了钴铁制剂,但只是常规治疗贫血,并不会致死。
德国专家补充调查,无法证明直接死因。由此,慕尼黑法院裁定证据不足,不对克罗姆巴赫起诉,案件就此在德国关闭。
"你们德国司法是在包庇杀人犯!"安德烈愤怒地大喊。他看着克罗姆巴赫开车离开,又无能为力,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又是8年过去了,安德烈依然没有放弃,德国司法靠不住,他转向了法国司法系统。
1995年,在安德烈不断地推动下,巴黎重罪法庭对克罗姆巴赫进行缺席审判,认定他"故意伤害致非故意死亡"判他15年监禁,还命令他向安德烈赔偿35万法郎。
但克罗姆巴赫人在德国,判决无法执行。不仅如此,他还向欧洲人权法院提起诉讼,控告法国违反《欧洲人权公约》。
2001年,欧洲人权法院做出判决,认为巴黎重罪法庭对此案的审理违反了程序正义,最终裁定法国违反人权公约,责令法国赔偿克罗姆巴赫10万法郎,作为精神损害和诉讼费用的补偿。1995年对克罗姆巴赫的判决也因此被认定无效。
安德烈接到消息,愤怒又无奈地低声怒骂:"法律就是个笑话。"
又是5年过去了,安德烈每一天都在关注着 克罗姆巴赫的行踪。他雇佣私家侦探,自己也时不时跑去德国,对克罗姆巴赫进行跟踪和收集证据。他多次试图接近克罗姆巴赫,但对方总能逃脱,尤其在德国司法庇护下,他根本抓不到人。
这期间,克罗姆巴赫因强奸一名16岁患者被判2年缓刑,之后被吊销行医资格。2006年,又因非法行医被判服刑11个月。
算好他出狱那天,安德烈跑去德国蹲守,没想到,又扑空了。
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安德烈的头发白了,眼睛熬得通红,家里堆满文件、地图,墙上贴着克罗姆巴赫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从报纸剪的,克罗姆巴赫笑得一脸得意。他死死盯着看照片:"混蛋,你跑不掉。"
2009年,10月15日,安德烈在一家小酒馆会见三个壮汉--科索沃人阿利,格鲁吉亚人乔治,还有俄罗斯人伊万。
安德烈掏出3万美金,那是他全部的积蓄,连同克罗姆巴赫的照片一同拍在桌上:"把这个混蛋弄到法国来,随你们用什么手段,但我要活的。"
三人拍着胸脯保证搞定,随即就直奔德国林道而去。
那天夜里,安德烈一夜未眠,他坐在客厅里,听着窗外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点了一根烟,看着烟雾飘散,心里算着时间,等消息。
审判与正义
2009年10月17日凌晨2点,电话响了。安德烈一把抓起来,听筒里传来阿利的声音:
"人弄来了,在穆卢兹法院门口。"
"活的?"
"活的,头破了,流了不少血。"
安德烈抓起外套,跑出门,跳上车,一路狂飙到穆卢兹法院。
路上他闯了两个红灯,差点撞上一辆货车,可他不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见到那个混蛋。
法院门口,克罗姆巴赫满脸血,趴在台阶上,警察铐住他拖走。他耷拉着脑袋,嘴里喃喃着:"放开我,我是受害者。" 警察没理他,直接塞进警车里。
人群外,安德烈靠墙站着,老泪纵横,低声自言自语道:"卡琳卡,爸爸把害死你的混蛋抓过来了!"
2011年10月4日,巴黎重罪法庭再次开庭重审案件。
庭上,克罗姆巴赫坚持自己无罪,称注射是为治疗贫血,卡琳卡死因不明。
检察官则提出注射导致窒息的可能性,并质疑他过去的性侵行为。
而且图卢兹法院的第二次尸检发现了"生殖器官缺失",并指出骨盆区域有异常,疑似是切割痕迹,这些证据都毋庸置疑。
又有多名女性证人出庭,指控克罗姆巴赫曾在她们年少时用类似注射方式实施性侵。
还有克罗姆巴赫的案底--1997年强奸16岁女孩,2006年非法行医。
条条证据摆在眼前,克罗姆巴赫依然嘴硬:"我没杀人,她自己死的。"
安德烈坐在后排,攥着拳头,盯着那张脸,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他想起卡琳卡说过:"他老盯着我看。"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2011年10月20日,巴黎法院宣判,克罗姆巴赫故意伤害致死,判处15年监禁。
判决念完,法庭里一片安静,顷刻响起了掌声,人群里有人喊:
"干得漂亮!"
"早该这样!"
有个女人哭着说:"这爹真不容易。"
安德烈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老泪纵横:"卡琳卡,我的女儿,三十年了,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安德烈站起来,慢慢走出去,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结局反思:代价与争议
2011年11月,克罗姆巴赫被押进监狱服刑15年。
2020年2月,他因病离开监狱就医,9月12日死在德国老龄院。
2014年5月,穆卢兹法院因雇人绑架判处安德烈1年缓刑,罪名是非法拘禁。
法庭上,法官问他是否认罪。
安德烈平静的说:"认罪,我愿意接受惩罚,这是为女儿讨公道值得的代价!"
三十年,安德烈花光积蓄,搭上后半辈子,家徒四壁。
三十年,不是父爱的极限,而是法律的耻辱!
2022年,奈飞根据安德烈的事迹,拍摄了纪录片《My Daughter's Killer》(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奈飞邀请安德烈参与,他拒绝了"我受够了司法程序,我想翻篇了。"
影片上映,安德烈没有看。
他坐在家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风吹过来,他裹紧外套,嘴角微微上扬:"卡琳卡,我的女儿,你安息吧。"。